宴会厅内的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门后。
露台上夜风微凉，带着远处花园的草木清香。顾言爵背对着厅内的灯火，面朝沉沉的夜色，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冷肃。阿诚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
香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她看到顾言爵的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在栏杆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这是他内心不平静时的小动作。
“……技术团队初步分析，‘零’的子系统模块结构极其复杂，远超当前科技水平，其核心代码似乎……具有某种程度的自我学习和进化能力，甚至……存在意识残留的痕迹。”阿诚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露台上，依旧清晰地传入香香耳中。
意识残留！
自我学习和进化！
香香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几乎证实了她的猜测！系统“零”绝非普通的AI！
“赵天南交代，”阿诚继续道，“他是在多年前偶然得到了部分‘origin’项目的残缺核心代码，并一直在秘密研究，试图将其激活并控制。他承认之前的几次袭击，包括利用苏晚晴，都是为了获取顾氏更多的资源和技术，以完善他的研究。但他坚称，他并非‘零’的创造者，他只是……一个试图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后来者。”
顾言爵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有那敲击栏杆的细微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还提到一个关键信息，”阿诚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他说，在最近一次试图深度连接‘零’子系统时，他感觉到……不止一个‘意识’在与他争夺控制权。其中一个充满了混乱和毁灭欲，而另一个……则更加冰冷、纯粹，仿佛在……观察。”
不止一个意识？！
香香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难道系统“零”本身，也并非铁板一块？那个更加冰冷纯粹的观察者意识，会是给她发布任务的“系统”本身吗？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香香的大脑。
就在这时，顾言爵挥了挥手，示意阿诚先下去。
阿诚躬身退下，露台上只剩下顾言爵和香香两人。
顾言爵依旧背对着她，望着夜空中的稀疏星辰，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都听到了？”
香香心中一惊，他知道她跟出来了？
“……嗯。”她老实承认。
顾言爵转过身，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香香，”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你身上那些‘异常’，你那个‘影子’……和这个‘零’，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又回到了这个核心问题。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戾气逼问，而是用一种近乎平和的、寻求答案的语气。
香香看着他眼中那清晰的自己的倒影，以及那倒影深处无法掩饰的困惑与……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完全用“双重记忆”来搪塞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向前迈出一步。
“我……不知道具体的关系。”她选择说实话，但保留最关键的部分，“但我能感觉到，‘零’……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我的‘异常’，似乎……与这个漩涡有着某种联系。它既吸引着我，也……让我感到不安。”
她将自己的感受真实地表达出来。
顾言爵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也在衡量着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夜风吹得微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作风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轻柔。
“知道吗，”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这话听起来依旧带着他式的冷酷，但那指尖轻柔的触感和低沉的语气，却让香香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指尖停留在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更加清晰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更想知道的是……”
他顿了顿，眸色在夜色中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愫——有探究，有困惑，有强势的占有，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深沉的东西。
“……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我做过最正确，还是最错误的决定。”
这句话，不像告白，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矛盾的审视。
香香怔怔地看着他，在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里，看到了自己震惊而茫然的倒影。
留在身边……
正确还是错误……
他是在承认，她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完全掌控和理解的范畴，甚至可能动摇了他某些根深蒂固的信念吗？
没等香香消化这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
【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强烈共鸣！系统稳定性急剧下降！】
【错误！未知能量干扰峰值！深度绑定进程加速！90%……92%……95%……！】
【警报！宿主灵魂波动与目标意识产生深度纠缠！强制脱离程序失效！】
系统的警报声陡然变得无比尖锐和急促！红色的警告信息疯狂刷屏！
香香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顾言爵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你怎么了？！”顾言爵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一把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香香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依靠。
【深度绑定完成！100%！】
【宿主沈香香与核心目标顾言爵（世界锚点）完成灵魂深度绑定！】
【根据绑定协议，宿主存在性将与该世界深度关联！脱离需满足特定条件或得到锚点许可！】
绑定……完成了？！
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失控的方式？！
而且……脱离需要得到顾言爵的许可？！
香香看着眼前顾言爵那写满担忧和审视的脸庞，巨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间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