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御花园,菊色正浓。
千丝菊垂落金缕,瑶台玉凤清雅傲霜,更有胭脂点雪、凤凰振羽等名品争奇斗艳,织就一片绚烂锦绣。
谢清予缓步跟在皇帝身后,悄然抬眸,目光掠过前方那道身穿玄色常服的背影,心头蓦地一紧。
短短三年,当日初见时那个尚算英武的帝王,不知何时已消瘦了许多,宽大的衣袍被风鼓动,更显空荡,竟无端让她生出一种日薄西山的苍凉之感。
李德带着一众宫人,垂首敛目,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只能隐约听见风中传来的零星碎语。
皇帝的脚步在一丛墨菊前停住,并未回头:“想去漳县,便去吧。”
谢清予心下稍安,连忙屈膝,声音带出了些许感激:“多谢父皇恩准。”
皇帝缓缓转过身,示意她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等你们归来,你所忧心之事,亦可迎刃而解。”
谢清予愣在原地。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暗示,还是……警告?
可她不敢问。
天威难测,尤其是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
皇帝已然移开视线,望向眼前这片喧闹的花海,眼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低声喃喃,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语:“今年的玉茗,怕是看不到了。”
谢清予眼波一颤,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如今已值深秋,距玉茗花开至多还有两月……
原书中,永盛九年皇帝病重,立谢谡为太子,次年三月驾崩,距今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更何况,这一世诸多变故,谢煜虽受伤却保住了性命,还有了安安这个小皇孙,按理说,皇帝的身体不应至此才对。
她压下心头的惊疑,连忙上前半步,语气带着几分真心的关切:“父皇春秋鼎盛……”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若人人都如你同老二、老九这般手足情深,朕又何必如此……”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却比说尽了更令人心惊。
……
九月二十三,晨光熹微。
谢清予轻装简行,只带了封淮、绥安并数十名精锐护卫,快马加鞭赶往漳县。
如此行迹,自然落在了无数有心人眼中。
“安平公主这般急切地赶去漳县,连仪制都不顾了?”
“听闻太子、宸王殿下伤重,一直未曾露面,只怕是……不妙啊。”
“陛下在此时废太子,又赐下‘宸’字封号,莫非是存了安抚之意?”
只是这刺杀案已查了数日之久,天子的雷霆之怒,究竟会落在谁头上呢?
流言蜚语在上京城的暗巷朱门间悄然流淌,而此时谢清予已离京数百里。
暮色四合,骏马飞驰的蹄声踏碎了小镇外的宁静。
不一会儿,数十骑人马停在一间略显简陋的二层客栈外。绥安利落地翻身下马,迅速探查一番,确认无异后,才朝着封淮微微点头。
封淮抬手撩起车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谢清予扶下马车。
掌柜的早已被这阵仗惊动,忙不迭地迎了出来,脸上堆满谦卑的笑容:“贵人快里面请,小店有上好的客房,收拾妥帖!”
绥安沉声吩咐手下安置马匹,又对掌柜道:“客栈我们包下了,闲杂人等都清出去,再备些你们最好的饭菜。”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掌柜的连连哈腰,赶紧下去张罗。
谢清予累得狠了,并无什么食欲,只在房中浅浅用了几口清粥小菜,便搁下了筷子。
朱砂已手脚麻利地换上了干净床褥。
封淮亲自端来热水,拧了温热的帕子,替她细细梳洗干净,才将人放在床上。
狭窄的木床自然比不上公主府宽大的锦榻,谢清予闭目趴在床上,酸痛的腰背在轻柔的力道下缓缓松弛。
她骑术不算精湛,此行多是乘坐马车,饶是如此,连续两日的颠簸也让她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竟比骑马更累。
“日后还需勤加练习才是!”她轻声喟叹。
马车终究不够便捷,落到争分夺秒的时刻,时间就是最大的变数。
封淮手下未停,声音沉稳:“殿下不必着急,宸王殿下那边……既然陛下已允您前往,想必局势仍在掌控之中。”
谢清予轻轻“嗯”了一声,她已知内情,并无过分担心。
窗外,传来几声浅浅的秋虫低鸣,在这寂静的乡野夜晚,倒别有一番野趣。
夜色渐沉,宽大的手掌渐渐换了地方,惹得身下的人轻哼了一声:“狗男人……”
他低笑,含住她的半声低吟,掌心覆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直到她耳坠的珍珠缠进他垂下的青丝里。
绣着蝶舞幽兰的屏风,忽然被落下的华衣罩住。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那抹嫣红,封淮喉头猛地滚动,声音哑得不成调:“殿下,容我犯上一回……”
窗外虫鸣阵阵,谢清予双手撑在床架上,眼尾微红,耳坠上的珍珠不住晃荡。
偏生今夜这人极尽逾矩,那些令人耳热的靡靡之语,混着压抑的粗喘落在她耳廓,撩拨得人心湖荡漾。
封淮从身后紧密地抱着她,用滚烫的躯体隔开微凉的夜风,声音细碎喑哑。
“殿下……这样……你喜欢吗?”
“这里可好……还有这里……够不够……”
“殿下……再来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