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鸣沙知道自己错了。
可他的心第一次找对了方向。
他终于勇敢的,抱住了想要拥抱的人。
贺允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腰,脑袋埋在燕鸣沙的胸口,静静枕在他怀中。
燕鸣沙想让时间先停留在此刻,他想慢慢感受贺允的心跳,贺允的温度,感受到他一直渴望却又推开的人。
如果他们不是仇人,他一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真挚的双手捧到贺允面前。
给他被忽略的关怀,给他独一无二的偏爱。
世界种种总是这样无情,又让人无可奈何,
燕鸣沙轻轻摸着贺允的发丝,语气沉静道:“王爷,如果属下无能,没能做到。那我也一定陪着你离开,绝不会让你孤单。”
“是吗?”贺允声音轻若蚊吟,好像不相信他。
“是,我不会犹豫半分,我一定陪着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允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仿佛也困住了他的呼吸。
“你说给我听听。”
听到贺允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燕鸣沙感到难过,很想告诉他,那句他此生都不能说出的话。
贺允“你都敢陪我去死,居然不敢对我说吗?”
燕鸣沙“属下,只能陪你一起死。”
却无法一起活。
燕鸣沙低头看着贺允透亮的瞳珠,心底的酸楚堆积在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顷刻间,他却被人一把推开。
贺允拍了拍褶皱的衣袍,不满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未反应过来贺允忽然的态度转变,燕鸣沙又被人推搡了一把。
“行了,出去吧。”贺允愤愤地将他挂在腰间的长笛一把抽出,放进自己怀中,“本王死不了,本王还要好好活着,娶王妃。”
“这笛子你也还给我,以后再不给你了。”
燕鸣沙愣神片刻,才知道自己被贺允戏弄了。
他不感到生气,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
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害死贺允,心头的愧疚无法自愈。
还好只是骗人的……
燕鸣沙如释重负的表情落在贺允眼底,叫他更加生气,“我说要娶王妃,你笑什么?”
“王爷只要开心,属下就开心。”
贺允闻言,狡黠地挑眉,忍不住逗他,“可我已经告诉父皇,我喜欢男子,让他给我二人赐婚。”
燕鸣沙听完,失笑道:“王爷又在戏弄属下。”
贺允的确是很喜欢戏弄他,从初见到刚刚令他心头酸苦,短短时日,不知道戏弄了他多少次。
可偏偏,燕鸣沙知道,这就是贺允待他不一样之处。
他很喜欢。
贺允横眉,“本王前半句是真的。”
燕鸣沙怔住,“王爷……”
“真的又有什么用?你个暖不化的石头,我死了你深情给谁看?
行了,出去把。事情办的很好,父皇已经交给大理寺来查,齐臻为人经得住试探,他一定会查出哑奴之事的。”
燕鸣沙听贺允一口气说完,这才放松下来。
可他却踌躇在门口,不愿离开。
“站那做什么?”
“……属下……笛子……”
燕鸣沙有些不好意思索要,可那玉笛,是贺允留给他的信物,他舍不得归还。
他说完这话,果然被人瞪了一眼。
“这是本王送给王妃的,你又不做本王的王妃,你要什么笛子?”
燕鸣沙被噎住,眼睛还留在贺允的腰间。
“盯着本王看什么!目无尊卑!”
燕鸣沙又挪开视线,堵在门口,就是不走。
贺允侧着身偷笑了一阵,又偏头看他,“你做什么?今日不给你,你就堵在书房不出去了?”
“好你个严语。别的胆量没有,冒犯本王你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燕鸣沙也觉得自己成了个恃宠而骄的门客。
可他心底就是知道,贺允冲他发脾气,才是没有生气。
他不说话,就这么正正地望着贺允,好似今天拿不到笛子,就要用眼珠子把自家王爷看出个洞来。
贺允被他看了一会儿,烦躁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路过燕鸣沙身边时,把那根被人日日摩挲的玉笛扔到了他怀中。
嘴上嫌弃道:“你都带了这么久了,本王可不要了。”
燕鸣沙脸上露出笑容,稳稳接住,攥在手心,轻声温柔道:“谢谢王爷。”
他望着贺允离去的背影,心头仿佛也有什么桎梏被晃得松动,有了裂缝。
他何曾值得被这样明媚可爱的男人喜欢。
燕鸣沙心底清楚,只要贺允愿意,整个盛京的男子和女子都愿意为他倾倒。
贺允不仅有美貌,身上更有一种与众不同吸引人的魅力。
和这盛京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同,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小王爷。
他是那样的胆大,率真,敢跟九五至尊坦白自己喜欢男子。
燕鸣沙听到这的时候,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又或者说,害怕相信。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再也剪不断的羁绊,再不是靠他抗拒就能解开。
-
齐臻调查了半日,第二天就来到荣王府。
他步履匆匆,寒暄了几句,就将贺允叫到书房。
二人在书房里讨论了许久,燕鸣沙在外头也听得心痒痒。
他记得齐臻,当初宋礼死的时候,这老头胆子极大,孤身一人来王府试探。
此人全是大雍朝廷为数不多的纯臣,只想办案,无心夺权。
燕鸣沙猜测贺允会指出个方向给齐臻,可他又怕贺允说的太过,引火烧身。
他在书房外来回踱步。
二人从未时一直聊到了天黑,齐臻出来之时,神情很是激动,身上还有一阵阵的酒气。
燕鸣沙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贺允的目的达到了。
起初想借贺青之手除掉贺允的想法,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
要杀,也该是他自己来。
他要报仇,一切都由他掌控。
贺允命人将书房里的酒菜撤去,僵硬地拧了拧脖子。
燕鸣沙见状绕到椅子后面,伸手捏住了贺允的肩膀。
“王爷。”他轻唤了一声,就自作主张的替贺允揉按起了脖子。
贺允靠在椅子休息片刻,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嫌弃地咧开嘴。
他拍了拍燕鸣沙的手背,“不用按了,命人备水,我要沐浴。”
燕鸣沙“嗯”了一声,“那等沐浴之时,属下再帮您。”
他说完,贺允转过头,回头打量着他。
燕鸣沙脸色不变,“在热水里按效果更好。”
“呸。”贺允戳破他的欲盖弥彰,拿手指点了点燕鸣沙的胸膛,一字一句道:
“你就是想看本王洗澡,一点也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