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声藏在被窝里，房间里静得能听清他愈发急促的呼吸。
贺允见他不相信自己是清醒着，于是又按着语音条，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声音里听不出醉态，反而因为酒精的作用，语调变得更加深情和醇厚。
“声声，你愿意吗？”
祁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可祁声也知道，一旦点头，接下来就是一轮又一轮无休止的伪装……
他偏过头，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看到镜子里的人。
线条流畅，骨骼清晰，毫无柔美的味道，这是一张怎么伪装也不会像女孩子的脸。
就这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国外一些先进发达的技术。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祁声掀开刘海，无奈地倒在床头，苦笑一声。
贺允的消息又至。
【Yun：你担心我是一时兴起吗声声？】
【Yun：还是我误会了，你其实对我没什么感觉。】
贺允失落在字里行间。
最后一句话让祁声心头揪紧了，他顾不得打字，连忙发了一条语音。
“不是，没有！”
“我只是觉得……这很不真实，而且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祁声低下头，声音里藏着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自卑与消极。
贺允那头很久都没有回复。
久到祁声以为贺允生气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
他闭着眼，紧紧地抱着手机，眼角滚下一串灼热的泪珠。
他想跟贺允在一起，可是分开的代价太大。
他还以为拒绝了贺允，过两天一定会后悔。
可谁能想到，从第一秒就开始后悔了。
难过折磨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祁声泪眼模糊，看清来电是贺允，喜极而泣地接通。
“声声。”
“嗯。”
“你哭什么？”贺允的声音温柔磁性，仿佛要将他吞进柔软的云层里。
“我……我喜欢你。”祁声强忍着呜咽，“可是我不敢和你在一起。”
贺允笑他，“你在怕什么？怕我是一时兴起，戏弄你，被我吃干抹净丢掉么？”
贺允话说得直白，听话的人脸涨红。
祁声抽了抽鼻子，“有一点。”
“我知道这样很匆忙，你不信我。我们不见面，等你什么时候相信我，确认我是真心的，我再去找你。”
贺允退了一步。
祁声睫毛心虚地颤了颤。
“我们到什么进度，都听你的，好不好？”贺允几乎是在哄着他。
这句话在祁声心底卷起了风暴。
如果不见面的话……
祁声想起刚刚贺允消失的那几分钟，他心底的酸痛。
他拒绝不了贺允，也没有办法离开贺允。
如果只是在网上……或许在他们见面之前，贺允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这个年纪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新鲜感和探索欲消失后，注意力就会被别的吸引去。
祁声想得很简单，他只要保证两人以后和平分手，他还是能跟贺允保持一个普通朋友的关系，那就足够了。
“真的可以先不见面吗……？”祁声捏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
贺允，“嗯，当然，让你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让你放心。”
良久，贺允听到电话那头冒出来一声轻盈地告白，轻到仿佛从耳尖划过，又像是错觉。
“我喜欢你的。”
“很想和你在一起。”祁声攥着手心，一字一句地说完，“我们，试一试吧——”
贺允闻言，按灭指间的烟头，隔着电话啵的一声，亲的格外响亮，夸赞他：“老婆真乖。”
祁声头捂进被子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一阵，“还没有……不算老婆吧”
“早晚是我老婆，还不习惯吗？那我就叫声声。”贺允表现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理解，“这么早就要睡了吗，声声？”
祁声把头探出被子，拿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语气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活力，“还没有睡，只是躺在床上。”
贺允好像很喜欢喊他声声。
“你这会儿穿着什么？”贺允问他
“穿着睡衣呀。”
“我想看看。”贺允趴在栏杆上，语气像在诱惑又像撒娇，“我想看看声声穿睡衣的样子。”
祁声低头，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心和大裤衩。
“我……这……不太好意思……”
“好吧。”贺允有点低落，“声声睡衣是什么颜色的？”
“粉色的。”白色老头衫，还水洗到微微变形了。
“好想看啊，声声，给我看看嘛，只是睡衣，又不会认出你。”贺允耍起了无赖。
祁声被磨得没有脾气，一时冲动，满口答应下来，“好，明天就给你看！现在……灯都关掉了。”
他明天，还得去买一套粉色的睡衣……！
得到承诺，贺允才心满意足放过他。
二人又腻歪了一阵，互相了解到兴头上，包间里有人出来找贺允，催促他回去。
“教练又找我回去喝酒呢。”贺允将人打发走，回过头来找祁声抱怨。
祁声赶紧制止，“你的脸都喝红了，这就是不能喝酒的特征。不可以再喝了。你们教练真是的，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谁小孩子？”贺允扬高了音调，“我是小孩子你是什么？”
祁声这才想起来，贺允以为自己年龄比他小……
他赶紧岔开话题，“那你先回去吧，毕竟是教练找你，不过不要喝酒了。”
贺允有些为难，“那怎么办啊，教练不听我的，肯定还会给我倒酒……“
“不过，如果你打电话查岗，命令我不许喝，肯定没人敢说你的。”贺允冲祁声眨眨眼，“你就说，是我对象，我再敢喝酒，就打断我的腿。”
祁声被他逗笑了，“我怎么可能打断你的腿啊……”
说完他才意识到，贺允没有任何想要隐瞒他存在的想法。
祁声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是那么的认真，尽管说着试试，却愿意让队友和教练也知道他这个“网恋对象”的存在。
“真的啊，这样我才有理由不喝嘛，免得第一次出来玩，人家都该觉得我不合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