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龙叶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是过重了一些，轻声弥补道：“生病了很麻烦，还会影响你的实验状态。”
贺允把脚从他手里抽回来，龙叶还没来及的阻止，冰凉的触感再次贴在他的腹部，并紧紧蹬在上面。
“你的手刚才有油。”贺允瘪着嘴，拿脚蹭了蹭他的肚子。
脚下原本还柔软的肌肉组织瞬间绷紧了，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明显的沟壑。
龙叶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毫无防备，从颈椎僵直到后腰。
以前在望溪村，他经常这么做。
贺允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把手脚全部藏进他的衣服里，搭在他的身上。
可是……这件事情变成长大的贺允来做？
龙叶感到前所未有的怪异。
他尽力压下心底说不出的情绪，忽略那种奇怪的感受，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下去，喉结滚动。
“轻一点……刚吃过饭。”他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腹部的压力果然轻了很多。
龙叶蹲在沙发前，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允把脚掌挪开，指了指墙角的书架。
“帮我把第五层最左边那本拿过来。”
龙叶还在出神，贺允拿指尖碰了碰他，“你在做什么。”
“没！”他的语调有些激烈，贺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龙叶站起身，背过身去书架上翻找，嘴里念叨着，“第……五层是吧，左边……”
他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混乱，贺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还以为真那么老实呢。
龙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探到了底，直到半夜，依然无法将那些奇怪的念头摒弃，甚至他越是逃避，反而越发具体。
一边提醒自己不对，一边画面不断自动扩充，像是滋生了某种病毒，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在大脑里繁殖。
贺允一觉睡醒，龙叶不见身影，龙风已经交接完成，护送着他去了实验楼。
上层对于归国研究人员的重视程度极高，很快就以贺允为中心，配备了他需要的助手，团队，资金和设备。
“设备还差得很远。”贺允捏着一截粉笔，靠在桌边静思着，眉头微蹙。
“国外对我们的技术封锁越来越苛刻，根据目前反馈来的信息，很难。”杜河也清楚眼下的困境，对此很是无奈。
贺允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粉笔按成两截，语气笃定道：“可以解决。”
杜河知道自己这位弟子的天赋，当世也难有人出其右，但仍然信心不足。
“我们组织学生手算。”贺允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后面的全部交给我。”
杜河愣了一下，眼底异彩连连，“你知道这样的计算密度意味着什么吗？”
贺允脸上尽然是自信之色，“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但难度未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能不能从理论变成现实，都是一次伟大的尝试。”
杜河年龄大了，心态不似从前。他对贺允的期望连他自己都看不到边界，生怕弟子的心态受到干扰，又出言放缓他的情绪。
“这次给你找的团队成员，都是从各个地方挖出来的翘楚，下午一起来家里吃饭，你师母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
杜河知道贺允不善人际，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从背后安排。
贺允没有拒绝，下班后，带着新成员和龙叶，一起去了杜河家里。
能在这个时期毅然投身研究中的人都有一片赤子之心，虽然起初知道自己是要给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青年人做副手，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但当他们知道贺允的经历以及能力后，都从最初的不满变得斗志昂扬。
跟着这样的大佬，何愁做不出事业？
众人聊的尽兴，氛围到了顶，杜河乐呵呵从家里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细细擦过灰尘后，故作神秘的打开。
“这可是好酒，平时你师母不让我碰，今天有机会，让你们这群小年轻尝尝，哈哈——”
杜河给每人倒了小小一盅，轮到贺允，他下意识跳过，贺允不满的质问：“老师，我怎么没有！”
“你还是个……”杜河话说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贺允已经不小了。
他咦了一声，给贺允添上半盅，打趣道：“你能喝酒？我不信。”
贺允端起酒杯就往嘴里倒，入口后回味似的咂咂嘴，眉头皱在一起，“还可以。”
杜河竖起大拇指，“倒是我小瞧你了，不错不错，这下是真长大了。”
说完，又给贺允的杯子里添满。
酒过三巡，龙叶定时进来巡查，门一推开就闻到浓烈的酒气，贺允白净的脸上已然浮上一层蔷薇色，撑着脑袋靠在桌上。
他连忙走到桌边，端起贺允的杯子嗅了嗅，“你喝酒了！？”
龙叶的反应有点大，杜河压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小允都这么大了，男人嘛，该喝点。是不是孙磊不让？放心，我去跟他说。”
“不是，他的胃……”龙叶欲言又止，还想说点什么，一双水润迷离的眸子看了过来，冲他眨眼。
“我就要喝。”
龙叶顿时噤声，心跳莫名加速。
他不敢去看贺允的眼睛，退后两步，逃似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里觥筹交错，龙叶靠在墙边吹着夜风，心率久久难以恢复正常，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哪怕再怎么刻意的跟贺允保持距离，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消退不去。
他赶紧忘掉刚才贺允的样子，去想两人小时候的日子，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屋里的说笑声逐渐淡去，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龙叶面无表情看他们离开，走进屋里，果不其然，贺允已经喝得迷糊了。
杜河冲他摆摆手，“今晚让小允睡家里，有他的卧室。”
不等龙叶说话，贺允睁开眼，拒绝道，“不，我要回家住。”
杜河犟不过，嘱托了龙叶几句，目送着二人上车离开。
贺允明显是醉了。
龙叶闻着车里的酒气，叹了口气，微微打开点儿车窗。
窗边风声呼啸着，睡得正沉的人突然睁开眼，头偏到龙叶的方向，绵绵地喊了一声：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