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贺允，谢谢哥哥。”
秦泽叶看着低头卖力啃红薯的少年，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儿。
只言片语中，他听出来小鬼亲妈已经过世了，后妈大概率想要他的命。
秦泽叶也没少听一些村头八卦，家族大了，向来不干净。
人肯定养不了的，但往哪送更是个麻烦。
秦泽叶没想出所以然，又从秘密基地掏了只鸟蛋，扔火里烤着，“贺允，你有地方去吗？”
贺允愣了一下，失落的摇摇头，“我没有朋友。”
秦泽叶听得心酸。
把这么点小孩子扔水里，畜牲都不干的事儿。
“哥哥你能收留我几天吗？”贺允把手里一半红薯还给秦泽叶，“我吃得不是很多，也很听话。”
哎哟卧槽。
秦泽叶心里那点郁闷纠结烟消云散，把那还没手指头长的小红薯推回去，冲贺允摆摆手，“正是长个的时候，放心吃你的，哥有的是粮食。”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年头养一张嘴，还是屁大点的小孩，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但人是他救上来的，小鬼招人稀罕，看上去也很懂事，有着不属于年龄段的稳重，一看就是大家族教出来的小孩。
秦泽叶虽然不是什么慈悲圣父，但让他眼见着把人丢下，也做不到。
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决定先把贺允带回家，回头再去打听他家里的情况。
秦泽叶从自己藏东西的洞里扎了一小捆柴扔进背篓里，牵住贺允往家走。
正午太阳顶头晒，两人衣服被烤得半干，秦泽叶出了点汗，突然后背一轻，随即又压了下来。
他低头一看，贺允正费力地托着小竹筐底，秦泽叶忍不住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把他的手拿开，“不用，这点重量，跟没有似的，再把你放进筐里哥都背的动。”
贺允崇拜的望着秦泽叶，秦泽叶心情大好。
心里也开始算计，以后得娶个多漂亮的媳妇儿，才能生出这种小孩？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秦泽叶。”
“阿叶哥哥。”贺允拉住他的手，对自己是个小鬼这件事，微微接受了一点，“你真好。”
两人回到秦家，王丽娟正在灶前刷洗，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迎了上来。
“阿叶这是？”
“我朋友。”
秦泽叶刚才问过了，他比贺允大七岁。
从外形看上去，高出一大截，说是朋友很难有人相信。
“婶婶好。”贺允紧紧揪着秦泽叶的衣角。
秦泽叶安慰似的把人肩膀掐住，“他爸妈有点事儿，让我照顾两天。”
王丽霞：……
她面色难看，“阿叶，倒不是伯娘为难你，但这年月，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养一张别家的嘴算怎么回事？”
秦泽叶想好了托词，把背篓里七八个大红薯倒出来，还有点野菜和一条干鱼，“他吃得少，这点粮食就够了，不吃咱们家饭。”
王丽霞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见贺允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到底是忍住了。
秦骏从学堂回来，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好奇的喊了一声，贺允转过头。
“你……你是什么人？”他怎么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一茬？
贺允瞳孔黑漆漆的，扫视周围，确定没人，冲上去抢秦骏手里的红色果子。
这年头的人都护食，秦骏一把把人推开，没想到贺允没动，他被推力反弹在了地上。
贺允趁机把人按倒，邦邦邦砸了两拳，专挑暗处使劲，然后坐下来跟着秦骏一起躺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秦骏疼得嗷叫连连。
屋里的大人听见动静出来，王丽霞尖叫了一声，秦泽叶也心头一紧，连忙冲到院子里把贺允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哪摔到没？”
贺允看了一眼王丽霞，又看了一眼秦泽叶，鼓着嘴巴摇摇头，秦骏却大叫起来。
“他抢我甜果！还打我！”
感受到秦泽叶询问的目光，贺允缩了缩鼻子，“我没有。”
秦骏气得半死，看着地上的烂果子，对这个漂亮小朋友顿时没了好感，“你还打我，妈你看我后背！”
王丽霞就这一个儿子，听到这话赶紧把衣裳掀开，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不可能一定有！他打的我快疼死了！”
秦骏比贺允高一些壮一些，这话说得没人信，但这是秦家，自然也都向着秦骏。
王丽霞不虞地看了贺允一眼，哄着秦骏洗手，还给了一片锅里的土豆吃，才把人哄好。
众人散去，贺允拉着秦泽叶道歉，“对不起阿叶哥哥，我不应该跟他吵架。”
秦泽叶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他很清楚，秦骏是想撵走自己。
贺允四周看了一圈，把手里藏着的红色小果子喂到秦泽叶嘴边，小声道：我偷偷捡的。
秦泽叶哈哈一笑，也不嫌脏，张嘴咬住，拎着他，“走，洗洗脸，咱们吃饭！”
贺允不认为自己能吃上秦家的饭，虽然秦泽叶把自己私藏的粮食上交了，但这年头大人都吃不饱，别说别人家的孩子。
果不其然，他被挡在了门外，秦骏抱着个大碗得意的跟贺允显摆，里面是鸡蛋羹。
这个年纪的小孩无欲无求，就馋这一口。
秦骏到现在也没想通，这小崽子哪来这么大力气，砸得他现在后背都生疼。
“你凭什么吃我们家的饭，你没爸妈吗？”
秦泽叶抡起拳头，“你胡说什么？”
秦骏上辈子跟这位堂哥相处20多年，最了解他的性子，一点也不怕，“我说错了吗！你在我家吃白饭，现在又带一个，我们家粮食都让你吃光了！”
秦骏眼底充满恶意，“大家都知道你就是个烂人，你爸妈让你克死了……”
这一套秦泽叶听了好些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骏似乎格外讨厌他。
秦泽叶习惯性沉默以对，身边的贺允却突然冲上去朝着秦骏手臂咬了一口，趁机又给了他肚子上两拳。
瓷碗摔落在地，贺允稚嫩地声音掷地有声：
“不准你说我阿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