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七所那间唯一的会议室，气氛比戈壁滩的冬夜还冷。
王建国一夜没睡，眼窝深陷，眼球里全是血丝。他面前的搪瓷茶缸里，水都凉透了。
“情况，都清楚了。”他嘶哑的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京城专家组，李振邦带队，突击检查！”
李振邦！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在座所有人喘不过气。那不是专家，那是来抄家的活阎王！
“所以，全所进入一级戒备！”王建国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直跳，“现在开始，所有人统一口径！这是一场‘红烧肉保卫战’！”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现场演练！”王建国强打精神，目光如电，直刺化学组组长李明。
“李明同志！”王建国模仿着他想象中学术权威的腔调，“你们的耐寒橡胶，是如何在几天内取得颠覆性突破的？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
李明“唰”地站起，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科学？唯一的科学就是姜绵绵是神！
“废物！”王建国恨铁不成钢地低骂一句，亲自示范，对着空气堆起一脸真诚的激动：
“报告首长！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我们痛定思痛，学习‘两弹一星’精神，在无数次失败后，李明同志于一个深夜，偶然发现……”
王建国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角落里，一个年轻研究员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脸憋得通红。
陈思远也赶紧低头，用一阵剧烈的咳嗽掩盖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李明更是目瞪口呆，看自家所长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演得不错吧？”王建国演完，抹了把汗，瞪了一眼那群憋笑的家伙，“都给我学着点！”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真正核心的问题。
“关于姜绵绵同志！”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统一口令！她是我领养的远房孙女，来养病的，胆小怕生！”王建国一字一顿，“谁敢在专家组面前乱说话，引起她的注意，我扒了他的皮！”
他越说越烦躁，感觉怎么演练都是漏洞。
“陈思远，去把绵绵叫来。”王建国突然说。
众人一愣。
“叫她来干什么？”李明不解。
“让她在这儿待着！”王建国烦躁地挥挥手，“看着她，我心里踏实！”
很快，姜绵绵被陈思远牵了进来。她看着满屋子叔叔伯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点害怕，但还是迈着小短腿，跑到王建国身边。
她踮起脚尖，吃力地端起那只巨大的搪瓷茶缸，捧到他面前。
“王爷爷，喝水，你的嘴巴都干了。”
清脆的童音，像一股清泉。
王建国心头一软，接过茶缸，就听见姜绵绵仰着小脸，无比认真地给他支招：
“王爷爷，你别愁了。要是那些人问我，我就告诉他们，我饿了，想吃肉包子！”
“噗——咳！咳咳咳！”
王建国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会议室里，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肚子疼！”
“想吃肉包子……这理由，绝了！活阎王听了都得愣三秒！”
压抑许久的爆笑声几乎掀翻屋顶。是啊，跟一个满脑子都是肉包子的小丫头，
你能聊什么科学？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王建国一边咳，一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小祖宗。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本破手册，还不如这句“我想吃肉包子”管用。
然而，笑声未落——
“轰隆隆——”
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轰鸣声，猛地从窗外传来，粗暴地碾碎了所有笑声！
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血色褪尽。
王建国手里的搪瓷茶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变了形。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