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鱼儿走位，箭矢落空。
“没关系，再来。”
铁蛋不灰心，把箭矢拽回来，重新摆好姿势，第二箭依旧没中。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依旧没中。
王长乐微微一惊，到底是自己教的不行，还是铁蛋学的不行，又或者自己百发百中太过逆天。
还没安慰呢，铁蛋乐呵呵拽回来箭矢，弯弓搭箭，第六箭还是没中，看的小倩心都揪起来，但他乐此不疲，还反过来安慰王长乐。
“长乐哥，没事，我多练练就行。”
真乐观啊，有这心态干啥事儿都能成。
铁蛋开心着呢，他才不灰心，有长乐哥亲自教他箭法，高兴还来不及呢，娘说了，长乐哥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按长乐哥说的射鱼就对了。
第十箭，第二十箭，第三十箭...
远处，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远远望着，眼神羡慕，却带有几分愧疚，不停给自己打气，好半天才下定决心，艰难的迈出第一步，然后跑了起来，到云溪边上，给小倩丢下一包糖块，小倩一惊，站起身子转头一望，慌不择路跑了。
小倩捡起来布包，惊喜喊道：“哥，糖，糖块，那个人掉的。”
身影看着有点眼熟，可裹着厚厚的袄子，没认出来，是谁呢？小倩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村里哪个好心人会给她一包糖块呢？糖块很贵的，过年才能和弟弟分一块吃。
王长乐收回目光，微微皱眉。
小四叔王永仓这是做什么，分家那天送来腊肉，咸鱼，托村正伯伯送来草药，现在又送糖块，愧疚，道歉，还是感谢王长乐没有揭发他，猜不透小四叔脑回路。
“长乐哥，中了，我射中了！！！”
铁蛋兴奋大吼，举着弓手舞足蹈，太高兴了，终于射到鱼了，感谢长乐哥教他的箭法，赶紧追上来看看，咦，好小啊，看来和长乐哥之间还有很大差距呢。
三两鲫鱼。
铁蛋并不气馁，总有一天，他也能射中十斤重的大青鱼。
王长乐跟着高兴。
“小倩，要不要试试？”
“我，我也可以吗？”小倩低着头，不自信，老婆婆都说云溪村的女娃不可以射箭打猎，抛头露面，将来会没人要的。
“当然了，铁蛋，桑木弓给小倩。”王长乐笑道，他的竹木弓小倩拉不动，扔给铁蛋，铁蛋力气大，能拉动。
手把手教小倩玩了一会儿，没射中溪水里的鱼，光顾着射铁蛋的战利品了。
一开始小倩还不敢，多糟蹋粮食啊，可在王长乐忽悠下，射出第一箭以后就停不下来。
小倩在前面，王长乐在后面帮着拉弓瞄准，一箭一箭射着太有意思了，没一会儿，三两鲫鱼千疮百孔，小倩哈哈大笑，咯咯直乐。
这应该是小倩第一次放肆的笑，王长乐默默想着。
日头高悬，小倩玩累了，额头冒汗，铁蛋胳膊也拉的酸了。
“长乐哥，你这把弓真好，我拉着有点费劲。”铁蛋抡动胳膊，清点战利品，一上午射了七八条鱼，都是鲫鱼和鲤鱼，没有小不点麦穗鱼，够家里吃好久。
“小倩，饿了吧，走，回家吃饭，哥背你。”
“哥，我能走。”
“上来。”
雪地里，小倩趴在哥哥温暖的脊背之上，小脑袋轻轻靠在哥哥肩膀，默默流泪，王长乐内心忽然被填满，豪情万丈的奔跑了起来：
“铁蛋，跟上啊。”
后方，一个壮硕的少年提溜着背篓，傻笑跟上，“长乐哥，等等我。”
母亲见小倩红着眼睛回来，好几次张开嘴也没敢问，只是抱了抱小倩。
灶房里，铁蛋一边大声说着上午的收获：“娘，长乐哥教我箭法，我能射鱼了。”
一边把背篓取下，倒出来
姑姑目光温柔，一脸怜爱，鱼再多也比不上铁蛋脸上的笑容，能看到铁蛋发自内心的开心，姑姑知足了。
“你要记得感谢你长乐哥，以后报答他。”
“我知道，娘，长乐哥也教小倩射箭呢，刚刚还背着小倩跑回来呢，我也想要个妹妹，娘，你和爹再生个小妹妹吧。”
铁蛋傻乐，姑姑羞红了脸，一巴掌扇过去。
“别乱说。”
隔着一堵灶墙，上午的经过一字一句流入母亲心里，原来长乐真的变了，爱护妹妹对妹妹好。
唉...想起长乐自那夜醒来后，鸡蛋，腊肉，鸡汤，鱼汤，鱼肉，所有对妹妹弟弟的行为都尽显亲切爱护之意。
铁蛋欢快的嚷嚷声隔着灶墙传来，扎得心口生疼。
“娘，你怎么了？”小倩靠在母亲怀里。
“娘和你一样，高兴啊。”
小勇愣愣看着母亲和姐姐，扑进母亲怀里。
姑姑家后面荒地，父亲正挑修整耙齿，日头高悬，满头大汗。
“爹，我帮你。”
大冬天的，别家都在忙着备置过年货，父亲闲不住，非要处理修整农具。
蹲在仓房檐下，手掌粗粝，打磨着犁铧，好多年不用，都锈蚀了，磨刀石上全是冻土，混着冰碴，铁器一刮，嚓嚓作响，时不时呵口热气暖手，又继续给耙齿缠上新编的草绳，这些这是老农冬天必做的活计，等开春化冻就来不及了，麻烦得很。
“长乐，不用，你帮你娘做饭就行。”
“爹，别太累了啊，日子还长着呢。”
父亲呵出的白气在眉睫结霜，道：“冬闲磨刀，春忙不焦！草绳缠耙齿，十年不生锈！”
得，一套一套的，劝不动，父亲这辈子都离不开土地和庄稼了。
午饭做了田鼠肉，是前天在山上从雪狐口里抢来的那只。
王长乐不会做，还得是姑姑大显身手。
但是做法吧...王长乐不敢吃，看着有点难顶。
姑姑把田鼠肉连着骨头一起剁碎了煮粥，给出的理由是田鼠肉甜，骨头里有油，连着一起煮粥更香。
王长乐无言以对。
饭桌上就小勇没动筷子，从前听奶奶说过吃老鼠肉来世变耗子，愣愣望着，不敢下口。
王长乐安慰道：“田鼠不是耗子，小勇，吃了长高长大。”
一家人吃饱喝足，上炕睡觉。
下午没事儿干，铁蛋自己练箭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