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目前他也只能这般解释,毕竟,对于陈国安而言,就在三天前,是他带着这个早就关注了三年的神兵,来到了他的首秀现场。
也是他,在他的引荐下,这个陈国安看好的未来世界战略级的人型兵器,正在用他的实力,证明他的价值。
可如今。。。
暂停一切军事行动的这几个字,实在是难以从他的嘴里说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听。
虽然这的确是来自军方最高层的死命令。
可也正因如此,现在游川很是不解。
他方才甚至想过是楚乔想要抢夺他的功劳,但是这个不理性的思绪一出就被他自己掐死了:首先他自己胸口的行动记录仪确实记下了他的战斗过程,第二即便是楚乔有这个胆,真要是把他排除在外。
那么,面对地下数以万计的生物兵器,甚至还有数量可观的可以灭掉一整只突击组八代生物兵器,以及,那传说中还未曾谋面的九代生物兵器。
楚乔这老小子真的想要抢功,那他也得有命抢不是?
说真的,就之前那两天,如果不是自己数次救了他,他现在早就变成下面生物兵器肚子里的一块大便了。
所以,基于这个矛盾的结论,游川是越来越不理解,自己就在手术台上呆了一阵子,眼前这俩人对自己的态度,好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的。
于是,游川干脆内心一横!既然,你们一个个的都一副瞒着我的样子,那么我今天就必须要一个答案!
“楚队,给我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天王老子也别想拦着我下去救小雨!”
此言一出,顿时,无形的气势在游川身上升腾,灵魂罗网核心的烙印隐隐发热,似乎在呼应着他内心的愤怒与决绝。
刚刚恢复的身体没有丝毫虚弱,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随时可能冲破牢笼。
而楚乔承受着游川几乎化为实质的怒火,那气势如同暴风眼,逼迫得周围空气都在震颤。
他知道游川句句在理——功劳、情报、战力、情感,任何一个理由都足以让游川成为后续行动的核心。
但那条来自最高层、带着血锈味的死命令,像一道无形的合金栅栏,死死将他禁锢在原地。
“没有理由!这是最高命令!你必须接受隔离和全面检查!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任务的最终成功!”
楚乔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砸在自己心口。他挺直了腰杆,试图用军人的钢铁姿态对抗游川的滔天怒火,但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挣扎和痛苦。
这份憋屈,比面对八代生物兵器更让他窒息。
“楚队长他说的是真的吗?!”
闻言,游川猛地转向陈国安,手指几乎要戳到这位特派员的鼻尖,声音带着一种濒临爆裂的嘶哑。他需要一个确认,一个能让他彻底死心或者彻底疯狂的确认。
陈国安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
他那标志性的大墨镜微微滑落,露出小半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愧疚、无奈、还有一丝恐惧。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比任何辩解都更具杀伤力。
“呵…呵呵呵……”
游川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又像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冻结成了某种荒诞的绝望。
“好好好……保护?安全?检查?”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视着楚乔和陈国安,眼中燃烧着的不再仅仅是怒火,还有被愚弄的暴戾:
“第一,老子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保护!我的命,我自己扛得住!第二,搞清楚状况!下面是什么?是能把八代生物兵器当点心啃的九代!还有数不清的虫子大军!你们不让老子去?行!告诉我!”
说到这,游川的声音突然拔高,如同炸雷:
“你们打算用谁的命去填?!用楚队你手下那些兄弟的血肉去堆吗?!用多少条命才能换掉一只九代?!告诉我!这个数字你们算过吗?!”
这灵魂拷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楚乔和陈国安的心上。
楚乔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和无力!陈国安更是身躯一晃,墨镜下渗出更多的冷汗,狼狈不堪。答案?他们根本没有答案!没有游川,后续行动就是一场用人命去填的无底洞!
眼看游川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即将被暴怒吞噬,手术室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强行切入了这即将失控的局面:
“够了!。。。。楚乔,”
聂荣川的声音如同浸透了硝烟的钢铁,带着沉重的摩擦感,
“你的任务是整顿队伍,继续清理b-4,打通c区通道。这里的问题……我来处理。”
这声音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镇定效果,让暴怒边缘的游川动作一滞,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那个通讯器。
聂荣川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直白的沉重:
“游川同志……呼……你的愤怒,我感受得到。因为此刻,我的胸腔里,同样塞满了跟你一样的情绪!憋屈!不解!还有……一股子被人掐着脖子、按着头屈服的窝囊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浪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千钧重压下艰难挤出:
“但是……取消你后续作战资格的命令…不是我聂荣川下达的!我聂荣川,还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把你这样的战士按在后方!”
他语气里的自嘲和无力感,几乎化为实质。
“这道命令——”他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面对庞然巨物的无力与敬畏,“来自于‘中华神剑’总部最高指挥部。直接签署人——代号‘赤霄剑’!”
这个名字被吐出,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手术室内的温度瞬间骤降!楚乔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陈国安更是身体剧震,险些站立不稳!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共和国最锋利、也最神秘的那柄战略之剑的剑主!
聂荣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军人的铁血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对抗感,仿佛在用尽力气对抗那道无形的铁幕:
“他的军衔——比我聂荣川,整整高了两个等级!他所拥有的权限…足以在战时,临机决断,接管整个东部战区指挥权!”
他停顿了一秒,仿佛要给这恐怖的分量在众人心中留下烙印,然后,用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如同宣读死刑判决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他亲自签署的命令,白纸黑字,最高权限加密,不容置疑!内容是——”
“‘目标游川,必须立即执行最高级别隔离管控!任何情况下,不得再参与任何形式的直接作战行动!违令者……授权……就地格杀!’”
咔嚓!
陈国安手腕上的战术平板屏幕,应声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他本人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就连楚乔这铁打的汉子,也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看向游川的眼神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就地格杀?! 仅仅是因为他想去履行军人的职责?去营救自己的恋人?!
而游川——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力量感,在“就地格杀”四个字如同冰锥般刺入耳膜的瞬间,彻底冻结了! 一股比泰坦巨蚁毁灭炮更冰冷、更彻骨、更令人绝望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爆炸般窜起,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来自战场正面敌人的威胁,这是来自自己身后,那代表着最高意志的权力机器,递出的冰冷无情的绞索!它不在乎你的功勋,不在乎你的牺牲,甚至不在乎你守护之人的生死,它只在乎冰冷的“管控”!
聂荣川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一种近乎恳求的沉重警告:
“游川…我知道,小雨姑娘生死未卜,你心如刀绞。但…这是‘深渊回响’的铁律!是那位‘赤霄剑’不容置疑的意志!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恐怕早已超出了这场小小战役的胜负,甚至超出了我们这地下迷宫的范畴……”
“所以…就当是…暂时的蛰伏吧。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可能在未来…有机会!违逆他…”
“你引以为傲的力量,你在战场上磨砺出的锋芒,在他所能调动的、属于整个国家机器的恐怖资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那只会掐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
最后,聂荣川的声音缓和了一丝,试图注入一点温度,却更像是冰冷的钢铁上覆了一层薄霜:
“另外……通知你一声。你先前的战斗记录,尤其是b-4区域的作战表现,已经由我亲自呈送至最高军事委员会。你的英勇无畏,获得了最高级别的认可。三个个人一等功勋章,已经批复。战斗结束后,等待授勋吧。”
通讯结束。
手术室内,死寂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唯有消毒液滴落的“嗒…嗒…”声,单调地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游川僵立在原地,体内那股刚刚复苏、奔腾如岩浆的磅礴生命力,仿佛被“格杀令”三个字瞬间冻结成万年寒冰。
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撕裂般的愤怒与不甘万分之一!
小雨就在下面!在那些虫子的魔爪之中!他拥有撕碎巨兽的力量,刚刚从地狱血海爬回来……现在,却被一道来自云端的冰冷指令,像关押珍稀动物一样锁在这里?!
就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赤霄剑”,觉得他是什么需要供起来的“宝贝”?!
“呵…呵呵…”
喉咙里滚出低沉压抑的笑声,如同砂纸摩擦金属,充满了刺骨的讽刺和被彻底物化的冰冷屈辱。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不久前还清澈如洗的眼眸,此刻已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好…好一个中华神剑…好一个‘赤霄剑’…”
“楚队…”
游川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头皮发麻。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森然笑容,牙齿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帮我个忙…替我接通那位‘赤霄剑’刘总工。”
他微微歪头,眼神锐利如刀:
“我,想亲自问问这位把我命看得比天还重的‘大人物’…”
“把我当成个圈养起来的‘宝贝疙瘩’…”
“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楚乔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表情比被泰坦巨蚁堵在墙角时还要难看十倍——哭丧?不,那是面对绝对权力碾压时,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楚乔算哪根葱?上将军衔?他连仰望那位的资格都没有!
游川一看他那副怂样就明白了——指望他?没戏!
一股邪火“腾”地窜上脑门,堵得他胸口发闷。烦躁地朝楚乔甩甩手,像驱赶苍蝇:“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碍眼!”
楚乔如蒙大赦,几乎是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和满腹憋屈,脚底抹油溜了。
陈国安也赶紧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溜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这间弥漫着浓重血腥味和刺鼻消毒水气味的临时手术室,就剩下游川孤零零一个人。
得。 他游川,这位刚刚打穿b-4区域的“功臣”,就被这道天上掉下来的鬼命令,硬生生“钉”在了这片帆布帐篷搭起来的战地医院里,动弹不得。
活动范围?仅限于这片挂着红十字的帐篷区。门口戳着俩荷枪实弹、脸绷得像花岗岩雕像的卫兵,眼神锐利如鹰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架势,仿佛他游川不是个人,而是件一碰就碎的稀世国宝。
但话说回来,那待遇?确实挑不出毛病。 部队直接给他单独划拉了个用厚帆布屏风隔出来的“VIp单间”,虽然简陋,但铺盖崭新厚实。 吃的喝的?
顿顿特供小灶,热乎的肉菜米饭管够,水果罐头、压缩饼干堆得像小山,比外面风餐露宿、啃着硬邦邦干粮的兄弟们滋润了不知多少倍。
医护人员对他更是客气得过分,每次检查都小心翼翼,嘘寒问暖,眼神里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就差给他上香了。
可这架势,游川只觉得浑身刺挠,坐立难安!这哪是享受?分明是高级牲口棚!外面枪炮声就没断过,兄弟们在前线血肉横飞,他心尖上的小雨还陷在虫窝里生死不明,他却像个待宰的肥猪似的,被好吃好喝地“供”在这弥漫着伤兵呻吟和消毒水味的鬼地方养膘?!
憋屈!憋屈得他想把那些水果罐头砸个稀巴烂!
但游川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一天时间?发呆?放屁! 他把自己缩在那个屏风隔出来的狭小空间里,盘腿坐在军毯上。外面是救护车凄厉的鸣笛、担架匆忙的脚步声、伤员压抑的痛哼、医生护士急促的呼喊…吵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杂念,把心神一股脑儿沉进体内那个神秘的核心——灵魂罗网。
那片烙印核心依旧深邃莫测。边缘那片由无数灵魂残渣化成的“本源星云”静静流淌着,感觉比之前似乎“厚实”了那么一丝丝?也许是之前烧掉的那点“一次性体验卡”能量又回归本源,融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还能“烧”的碎片能量——那是关键时刻保命或者阴人的“一次性手雷”,宝贵得很,不能浪费在熟悉能力上。
他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遍遍扫描、抚摸着灵魂罗网本身的“肌理”。 皮实了… 经历过那次灵魂燃烧又被强行修复,这烙印的“材质”感觉更“韧”了,边界清晰得如同刀刻,抗造能力绝对是史诗级提升。
范围大了,也精了… 以前最多能模糊感知周围几百米扇形或者两三百米球形内的活物动静。
现在全力铺开,半径一公里的扇形或者五百米的无死角球形探测,基本能稳稳罩住!精度更是上了几个台阶!
整片帐篷医院连同附近一小片临时驻地、车辆调度场,全被他“看”在“眼”里!里面每个人,在他感知中都化作一团团清晰可辨的灵魂光点:
门口那两个铁塔似的卫兵,光团凝练、锐利,如同出鞘的匕首;
奔波的医护人员,光团带着疲惫的涟漪,像被风吹皱的烛火;
帐篷里那些重伤员,光团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每一次跳动都传递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顽强的求生欲;
还有那些……光团彻底熄灭的角落,冰冷的死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
这能力…简直逆天了!活脱脱一个自带生物雷达+生命体征监控+情绪感知的人形自走探测仪!
但这还不够!他想知道地下要塞区入口那边的战况!
游川猛地集中精神,如同最老练的猎人编织陷阱。他将灵魂罗网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拧成几股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触须”。
这几股无形的“触须”悄然从他所在帐篷的帆布缝隙、门帘底下钻了出去,如同幽灵,巧妙地避开门口卫兵那刀子似的目光。
感知向外延伸! 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每前进一寸都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
无形的阻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这空气本身就充满了粘滞的能量场。 坚持! 游川咬紧牙关,灵魂罗网核心微微发烫,支撑着那几根“触须”顽强地向外探去。
终于,付出巨大努力后,一丝模糊的“景象”反馈回来: 不远处临时平整出来的泥泞土路上,引擎咆哮震耳欲聋!糊满泥浆和暗红血痂的军用卡车、装甲运兵车,如同负伤的钢铁巨兽,一辆接一辆地冲进这片医疗区。
车未停稳,后挡板便“哐当”一声巨响砸落!浑身是血、甚至肢体残缺的重伤员被战友们七手八脚地抬下。
浓烈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瞬间弥漫开来。早已严阵以待的医护兵如同扑向猎物的猛禽,立刻冲上去接手,动作迅捷地将人拖进灯光惨白的急救帐篷,里面瞬间响起更加密集的器械碰撞声和嘶吼般的急救指令。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另一片区域,简易包扎好伤口、或者伤势稍轻尚能行动的战士,拖着疲惫的身躯,表情木然中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麻木狠劲儿,沉默地爬上另一批等待的车辆。
引擎再次发出撕裂般的嘶吼,卷起漫天尘土,载着这些沉默的战士,义无反顾地再次冲回那通往地狱的b区入口。
抬下来的,灵魂光团大多微弱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送上去的,灵魂光团裹着沉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进进出出! 这里如同一个冰冷、高效、无情的绞肉机入口,吞噬着生命,又吐出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