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酒保将一杯冰镇啤酒“啪”地一声放在游川面前,玻璃杯底与木质吧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甚至微微欠身做了个“请慢用”的手势,动作间透着一股五星级酒店侍者般的刻意恭敬——这份突如其来的礼遇,源头自然是游川随手甩在吧台上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其价值足够买下十杯这种廉价啤酒而绰绰有余。
游川接过酒杯,仰头猛灌了两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刺激的泡沫滑入喉咙,瞬间压下了沙漠小镇午后的燥热。他故作随意地晃了晃杯中残余的金黄色液体,目光扫过酒保那张写满市侩的脸,用一种漫不经心、仿佛谈论天气般的口吻问道:“老板,我这外地来的游客,听说附近有个叫51区的地方,挺神秘的?您知道怎么去瞅瞅吗?”
话音未落,酒保擦拭玻璃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警惕,如同受惊的蜥蜴,但很快又被职业性的麻木掩盖下去。
毕竟,在这片紧邻禁区的荒漠边缘,像游川这样被神秘传说吸引来的好奇“飞蛾”并不罕见。
他放下手中油腻的抹布,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本地口音警告道:“Son, that ain’t no tourist spot.”
(小子,那可不是啥旅游景点。)他指了指天花板,做了个模糊的手势,“military. Strictly off-limits. Ain’t no way in for folks like us.”(军方地盘。严禁入内。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没门儿。)
游川了然一笑,并不意外。他本就没指望能轻易套出什么。于是耸耸肩,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一场球赛:“嘿,纯属好奇嘛。听了一耳朵稀奇古怪的传闻,就想了解了解,解解闷儿。”
酒保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看透世事般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curiosity killed the cat, son.”(好奇心害死猫,小子。)他加重了语气,粗糙的手指敲了敲吧台,“that place ain’t a joke. best put it outta your mind.”(那地方不是闹着玩的。最好把它从你脑子里抹掉。)
游川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回以一个无害的笑容,专注地对付杯中剩下的啤酒。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角落里——那个留着浓密络腮胡、头戴褪色红鸭舌帽的中年男子,似乎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此刻,那男子的目光与游川短暂交汇,竟微微点了点头。
游川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自然地走了过去,在络腮胡男子对面的空位坐下。木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打扰了,大叔,”游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涉世未深气息的笑容,“外地来的游客,听说附近有个叫51区的地方,神神秘秘的,您知道点儿啥不?”
红鸭舌帽男子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游川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片刻,他才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外地来的?呵…难怪打听那鬼地方。我们本地人?绕着走都嫌晦气!”
游川立刻换上好奇宝宝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哦?为啥?真有那么邪乎?”
络腮胡男子端起他那杯颜色深沉的威士忌,狠狠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凑近游川,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鬼故事般的沙哑和神秘感:“听人说…那地方是政府关外星人的笼子!藏了一堆见不得光的秘密!前些年?有几个不信邪的愣头青想摸进去看看…”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寒气,“…再也没见着人影儿。”
游川心脏微微一跳。有门儿!这红脖子大叔肚子里果然有货。他立刻装出极度失望的样子,颓然地靠回椅背,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空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懊恼的低骂:“F*ck!亏大发了!听朋友吹得天花乱坠,说这是本地最棒的去处,没想到是个铁桶阵!白瞎我跑这一趟!”
这恰到好处的沮丧似乎触动了络腮胡大叔某种“淳朴”的同情心(或者说是对潜在金主的渴望)。他咂咂嘴,用那只布满老茧和油污的大手重重拍了拍游川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游川身体晃了晃。
“嘿,小子,甭丧气!”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51区你是甭想了,不过…这附近嘛,倒是有个地儿,保管够劲儿,你兴许…会感兴趣?”
游川猛地“振作”起来,眼中瞬间燃起“好奇”的火焰:“哦?!啥地方?”
红脖子大叔没说话,只是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右手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捻了捻,做了个全球通用的手势——数钱。
游川心领神会,嘴角也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江湖规矩,他懂。白嫖情报?想都别想。
几乎在他念头转动的瞬间,体内那位“爷”的权能已悄然发动。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联邦储备银行地下金库深处,那足以抵御c4炸药冲击的厚重合金保险门内,一叠捆扎整齐、编号连续的百元美钞,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下一刻,这叠带着冰冷金属和油墨气息的钞票,凭空出现在游川夹克的内兜里。
游川的手指隔着布料感受到那厚实的触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动作极其自然地伸手入怀,掏出一卷簇新、挺括的“本杰明·富兰克林”,随意地拍在油腻的圆木桌上,轻轻推到了红脖子大叔面前。那厚度,目测不下万金。
红脖子大叔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贪婪的绿光几乎要溢出来!他原本只想敲点酒钱,几十块顶天了,哪想到眼前这亚裔小子出手如此阔绰,简直像在撒纸!
为了防止到嘴的肥肉飞了,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钱抄起,迅速塞进自己那顶油腻的红鸭舌帽底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是此道老手。他借着帽檐的掩护,手指在钞票边缘飞快地捻动,凭借多年的手感瞬间确认——整整一百张!货真价实的十万美金!这几乎是他辛苦劳作好几年的纯收入!
巨大的狂喜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涨得通红。收了钱,就得办事,这是道上铁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才把整个上半身几乎探过桌子,凑到游川耳边,浓烈的威士忌和烟草味扑面而来,声音压得如同蚊蚋:
“听着,小子…镇子西边,大概十来英里地,有个老早废弃的矿井洞子…”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听老辈人嚼舌根,说是…早年间军方在那旮旯搞过秘密试验…”
“后来?听说搞砸了,死了不少人,那洞子就给彻底封死了,成了禁地。”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窥探到秘密的兴奋,“但是!就最近…我开车拉货从那附近过道儿,嘿!你猜怎么着?隔三差五就能撞上军队的卡车、吉普,鬼鬼祟祟地往那破矿洞里钻!那架势,绝壁是在里头捣鼓啥见不得光的勾当!”
游川的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又剧烈跳动起来!废弃矿洞?军方秘密活动?这指向性太强了!这很可能就是通往51区核心的一条隐秘血管!一个被遗忘的、仍在使用的后门!
他强压住内心的震动,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和一丝狐疑:“咦?大叔,您刚才不是说…那儿早就废了吗?怎么还有军队进出?”
红脖子大叔脸上露出一个“你小子还是太嫩”的得意笑容,神秘兮兮地咂嘴:“废了?嘿!小子,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地方,表面上看着跟乱葬岗似的,破败得不行,可底下…水深着呢!”他再次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游川耳廓,“我听…咳,道上有人传,说那矿洞深处,有条老早挖通的隧道…直通51区的心脏地带!真家伙!”
游川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装作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听着就够悬乎的…那地方具体咋走啊?我就…就远远瞅两眼,开开眼。”
红脖子大叔显然很满意游川这“识相”的态度。他点点头,从他那件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像是从烟盒上撕下来的纸片,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截短秃的铅笔头。他舔了舔铅笔尖(看得游川一阵反胃),就着昏暗的光线,在纸片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几条线,标了几个潦草的叉和圈,然后递给游川。
“喏,拿着!”他指着纸片,“镇子西头就一条主路,顺着它一直开!开个大概十英里,瞅见路边一个破得只剩下壳儿的加油站,那就算到了!矿洞就在加油站后头那个光秃秃的山坡上,入口?嘿,让塌方的石头给埋了大半,仔细点找,能扒拉出个缝儿!”
游川接过这张仿佛承载着命运密码的破纸片,指尖能感受到纸片的粗糙和油腻。他仔细辨认着那些鬼画符般的标记,将路线牢牢刻进脑海。他抬起头,脸上堆满真诚的感激:“太谢谢您了,大叔!这信息…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红脖子大叔豪爽地摆摆手(帽檐下的钱硌得他头皮发痒),咧着嘴笑道:“甭谢!拿人钱财,替人消…呃,指点迷津嘛!”随即,他脸色又严肃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告诫,“不过小子,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那地方…真不是闹着玩的!大兵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万一被他们‘请’去喝茶,你这小身板儿,啧啧…”
游川用力点头,表情郑重:“我懂!大叔,您放心,我就是纯好奇,远远看看,绝不靠近!绝不给自己找麻烦!”
红脖子大叔又灌了一口威士忌,砸吧着嘴,眼神飘忽地扫过游川的脸,最后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不过嘛…你小子要是真命大,能摸进去…嘿!说不定能撞见些…吓掉魂儿的玩意儿!我听说,那破洞里,还扔着些当年军队没来得及搬走的试验机器…甚至…还有些…不像咱们这地界儿上的‘零件’…”
游川心头剧震,但面上只是恰到好处地露出惊疑:“不像这地界儿的?大叔,您是说…外星人那套?”
红脖子大叔神秘地嘿嘿一笑,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声:“我可没胡咧咧!就前几年,真有几个胆儿比天大的家伙溜进去过…人是没出来…但听说…他们带的照相机,拍到了些东西…那照片上的玩意儿…啧啧,绝对不是地球货!”
这最后的“佐料”让游川心中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废弃矿洞的价值远超预期!它不仅是可能的秘密通道,甚至可能直接连通着51区内部某个存放着敏感物品或数据的区域!一个被遗忘的“储藏室”!至于为什么还保留着?或许正如他所想——这是军方一条极其隐蔽、用于特殊物资转运的“幽灵通道”!
内心迅速盘算完毕,游川脸上却露出被吓到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嚯!听着是够刺激的!不过我这人胆子小,也就听听,图个乐子,可不敢真去冒险。”
红脖子大叔满意地点点头,用力拍了拍游川的肩膀:“这就对喽!聪明小子!好奇害死猫,命可就一条!”
“那是那是,旅游嘛,安全第一!”游川附和着。
又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游川便不再多言。他知道,从民间渠道能榨取的信息,眼前这位红脖子大叔已经算是“倾囊相授”了。连废弃矿洞这条意想不到的线索都挖了出来,已是意外之喜。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
他将杯中最后一点啤酒仰头喝尽,向红脖子大叔点头致意,起身离开了野马酒馆。
门外,午后炽烈的阳光依旧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灼热,与酒馆内浑浊阴郁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游川眯起眼,适应着刺目的光线,深吸了一口带着松脂和尘土味道的空气。他捏紧了口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片,正准备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镇子西头走去。
没走出两个街区,前方街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和玻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几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黑人青年,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狂笑和亢奋,如同出闸的野狗般从一家便利店破门而出!他们手中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里面塞满了各种零食、饮料和日用品,显然刚刚完成了一场“零元购”的“壮举”。
“啧…”游川眉头瞬间拧紧。米国传统街头“保留节目”上演了。搁在平时,他或许会驻足“欣赏”一下这国内罕见的“风景”,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他绝不想在这种无谓的麻烦上浪费精力。
他下意识地放缓脚步,侧身想从旁边人行道绕开这群人。然而,其中一个穿着宽大帽衫、眼神格外凶戾的黑人青年已经注意到了他。那目光如同秃鹫发现了落单的猎物,瞬间锁定了游川,戏谑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Yo! whatchu lookin’ at, chink?!”(哟!看什么看,黄皮猴子?!)那黑人青年挑衅地冲游川喊道,脚步一错,已经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游川的必经之路上。
游川心中一沉,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加快脚步想从旁边挤过去。但另外两个同伙反应极快,嬉笑着包抄上来,瞬间堵死了他的所有去路。三个人像一堵移动的黑色人墙,散发着汗臭和廉价古龙水的混合气味,将游川牢牢围在中间。
“hey, man, slow down!”(嘿,哥们儿,慢点走!)另一个戴着粗大金链子的黑人晃了晃手中鼓胀的塑料袋,里面薯片和饮料瓶碰撞作响。他贪婪的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游川身上舔舐,最终落在他看起来质地不错的夹克和鼓囊囊的口袋上,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Lookin’ sharp! Spot us some cash for lunch, huh? we hungry.”(穿得挺帅嘛!借点午饭钱花花呗?哥几个饿了。)
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过来。游川的肌肉瞬间绷紧,肾上腺素飙升。他知道麻烦避不开了。这些人是专挑落单者下手的鬣狗,目的明确——抢劫。他不想纠缠,但眼下显然无法善了。
“我没钱。也不想惹麻烦。”游川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同时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微微抬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No money?!”(没钱?!)领头的帽衫黑人嗤笑一声,猛地踏前一步,粗糙的大手带着劲风狠狠推搡在游川胸口!“bullshit! what’s that in your pocket?! open it! Now!”(放屁!你口袋里鼓鼓囊囊是什么?!打开!现在!)
游川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街边的砖墙上,钝痛传来。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但他依旧死死压住,眼神冰冷地扫过眼前三张写满贪婪和暴戾的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一个低沉、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冰水滴入滚油,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需要清除这些干扰项吗?”
是祂!
游川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在心中回应:“你能解决?现在?”
“当然。”那声音带着一种碾死蚂蚁般的漠然,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不过,过程缺乏美感,结果会…比较直观。你最好有所准备。”
是选择被洗劫一空甚至可能遭受暴力,还是目睹一场超乎常理的“清除”?没有时间犹豫!游川眼神一厉,牙缝里挤出无声的指令:“动手!立刻!”
指令下达的瞬间,游川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寒之地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般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围住他的三个黑人青年脸上的狞笑和贪婪瞬间凝固!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如同冰锥般刺穿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眼神瞬间被无法言喻的惊骇填满!那个推搡游川的帽衫黑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手中的赃物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薯片撒了一地。
“wha… what the…?!”(怎…怎么回事…?!)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下一秒,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三人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直在原地!紧接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脸颊、脖颈、手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力,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石像般的灰白色!他们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涣散,里面只剩下纯粹的、凝固的恐惧和绝望!嘴巴徒劳地张开着,却连一丝最细微的呻吟都无法发出!
时间仿佛被拉长。几秒钟,在游川的感官里却像一个世纪。
然后,仿佛沙堡迎来了崩溃的瞬间。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特效。
三具如同风化了千年的石像般的人体,悄无声息地崩解了。从头顶开始,到脚底结束,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灰白色的尘埃颗粒,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扬起的骨灰,在午后灼热的阳光和微风中,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几件廉价的衣物和撒落的赃物,失去了支撑,软塌塌地落在地上,成为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
街道恢复了平静。阳光依旧炽烈,微风依旧轻拂。远处似乎还有车声和人语。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和瞬间的湮灭,仿佛只是一场发生在寂静真空中的幻影,未曾惊动这片荒漠小镇分毫。
游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僵硬,呼吸几乎停滞。他死死盯着眼前那片空荡荡的地面,以及地上散落的衣物和零食袋。视觉残留中,那三张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灰败面孔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他们…死了?”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战栗。
“是的。”脑海中,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我加速了他们身体物质的热力学熵增过程,将其熵值瞬间推至理论最大值。你可以理解为,在原子层面强制完成了他们的衰变周期。仅此而已。”
祂停顿了一瞬,仿佛在解释一个实验现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他们对我的‘容器’构成了直接威胁。因此,我抹除了不稳定因素。”
游川沉默地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缓缓低下头,目光扫过地上那顶歪倒的红鸭舌帽和撒了一地的薯片。
震撼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他的神经,但出乎意料的是,强烈的恐惧之后,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
愧疚?或许有一丝,但极其微弱。
他清楚地知道,若非体内这位“爷”的存在,此刻躺在地上、或者被拖入暗巷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荒漠边缘,仁慈是奢侈品,生存才是唯一的法则。刚才的经历,不过是这残酷法则一次超乎想象的具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