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方言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他靠着“人形复印机”的本事将齐公家的收藏一点点纳入怀中。
看着老爹读着自己默写出的秘籍,那如痴如醉的模样。方言的心中就爽的不行!
虽然为此偶尔要被齐公那老狐狸拎去万花楼找两女“陶冶情操”,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但是一想到老爹的学问肉眼可见地噌噌往上涨,方言就觉得真的太值了!
说句真心话,方言那是真不想去万花楼这等地方,奈何老爹的学业少不了齐公的支持。
为此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三天两头的和他一起去一趟了!
柳公这段时间更是笑口常开,每日看着方先正和方言,活像看着两个未来状元郎,就连走路都着带风。
这日,方言踩着点溜达进听竹轩的书堂,刚跨过门槛,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往常这时候,堂里就算不喧闹,也会有一些低声的交谈声。
可今天,静得跟荒郊坟场似的。
他定睛一看,刘睿和那几个平日还算活泼的同窗,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面如土色。
他们眼神涣散地盯着面前的书籍,活像等待秋后问斩的囚犯。
“哟,诸位兄台,这是咋了?怎么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方言凑过去,用折扇捅了捅僵硬的刘睿。
刘睿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声音发飘:“方兄……你来了……今日……是考核的日子啊……”
“考核?”方言眨巴眨巴眼,这才恍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让柳公帮忙办诗会的时候,柳公似乎提过一嘴。
他当时光琢磨着怎么让造纸坊发扬光大,这考核根本没往心里去。
“是啊!”一旁的许永同样哭丧着脸接口,“柳公亲自出题考核!成绩不佳者,轻则抄写典籍十遍,不得归家;重则……戒尺伺候,掌心开花!”
话音未落,堂内学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刘睿身上,充满了同情。
他们的眼神里仿佛在说,“有你刘睿在我们就放心了”的意味。
刘睿可是听竹轩里雷打不动的“垫底王”,有他在,大家心理压力能小很多。
刘睿本来魂不附体,但是一看到方言之后,沉思许久,那脸色瞬间变得兴奋了起来。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方言那八股文的那水平……
啧啧,跟他可谓是不相上下,伯仲之间!
有方言这个入学才一个多月的“新鲜学渣”垫底,他刘睿今天说不定能和方言一起坐在万年老末的宝座上!
他和方言那什么关系?那是一起逛过青楼的铁哥们啊!
这么好的关系!被先生打手心,当然要一起了!少了谁都不完美!
好比伯牙遇子期,廉颇遇相如,那是如同知音一般的刎颈之交!
他一把搂住方言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方兄,莫怕!有你刘哥在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戒尺打下来有成绩差的挨着!咱俩一起,这板子分摊下来,力道起码减半!”
他看着方言,眼神里充满了“我懂你”的默契,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一起挨批受罚,互相搀扶着走出书堂的“感人”画面。
方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没有过多解释。
他还以为是啥呢!不就是打手心而已?
上辈子的时候,方言可没少被老师特点教育。
老师骂他,他当耳边风,拿尺子打他,他觉得不痛不痒。
在长期的锻炼下,方言的脸皮可谓是比城墙还厚。手心的痛感的忍耐度。那是当世无双!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柳公抱着一摞雪白的纸张,慢悠悠地踱进了书堂。
那纸正是方言家工坊出的“雪浪笺”。
如今方记造纸坊的纸,已是听竹轩的指定用纸,连学生们私下用的都是方言家的货。
某种意义上来说,方言确实垄断了听竹轩这里的“文化市场”。
柳公在讲席后坐下,将那摞纸往案上一放,目光如炬的扫过台下众生。
霎时间,书堂内落针可闻,只剩下紧张的吞咽口水声和刘睿那越来越粗的呼吸声。
唯有方言,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哈欠。
考核?
有甚么好急的。
他当初答应柳公的是“考个学堂前三”,又没有和柳公规定期限!
等他慢慢熬,把前面那些成绩好的家伙,全都熬毕业了!
这前三不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落到他方言的手里了吗?
这就叫战略性的“躺赢”!
柳公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布考题。
题目一出,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便是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声,笔杆子咬得咯吱作响。
唯有方言,在听到题目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叮”的一声,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这题目……这破题的角度……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他猛地想起这几天在齐家背的那些“科举秘籍”里,好像有一位大儒就专门点评过类似思路的破题方法!
那句精妙的破题句是怎么来着?
“有了!”
方言眼睛一亮,抓起笔,蘸饱了墨,就在草稿纸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思路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一旁的刘睿正愁得薅头发,忽然听到旁边传来流畅的书写声,疑惑地侧头一看。
只见方言运笔如飞,神情专注,一行行工整的字迹迅速铺满纸面,那架势,哪里像是学渣?分明是胸有成竹的学霸!
刘睿:“!!!”
大哥!说好的一起当学渣,一起扛戒尺呢?!
你这剑眉星目可以帅到去当采花贼被反采的家伙,什么时候叛变革命了?!
你这书写速度!你这思路!你的八股文水平是坐窜天猴上去的吗?!
刘睿内心疯狂咆哮,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他手忙脚乱地也开始动笔,试图挤出一点存货,奈何脑子里一团浆糊。
就在他刚憋出两行歪歪扭扭的开头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
方言搁下了笔,拿起誊写好的试卷,站起身:“先生,学生答完了。”
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笔都顿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方言。
这才过了多久?一炷香都还没烧完吧?他就交卷了?!
他不检查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柳公最讨厌浮躁早交、错误百出的卷子吗?
上一个提前交卷的仁兄,可是被柳公一字一句的逐字批驳,最后手心肿得三天拿不了筷子!
在众人或震惊和同情目光中,方言淡定地走到讲席前,将试卷双手奉上。
柳公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左手的戒尺轻轻的拍打了自己的掌心两下。
他接过试卷,目光落在那些墨迹未干的字迹上。
他先是随意扫了两眼,随即眼神一凝,坐直了身体。
接着,他看得仔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意越来越明显,几乎要从胡子里溢出来。
好!好小子!
这破题,精准老辣!这承题,层层递进!这起讲,已然有了几分圆融的气象!
虽然笔力尚显稚嫩,些微处还能看出模仿的痕迹,但这框架、这神韵,已然超越了学堂大半的学子!
这才一个多月啊!就能从零基础达到这般水平!
齐老头那些压箱底的宝贝,果然没白背!
这小子,当真是块璞玉,稍稍打磨,便光彩夺目!
柳公心中狂喜,面上却还得维持着师道尊严。
他轻轻将试卷放下,对着方言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嗯,尚可。去后面书房玩吧。”
“是,先生。”方言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后堂,留下满屋子目瞪口呆的同窗。
尚可?!
柳公居然没发火?!
还让他去书房后面玩?!
这岂不是说……方言这小子,八股文写的当真不错?!
刘睿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在纸上,染黑了一大片墨迹。
完了……
全完了……
最后的战友临阵倒戈,投奔了学霸阵营……
今天这吊车尾的位置,他刘睿是坐定了!
那冰冷的戒尺,那抄不完的典籍……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
方言脚步轻快地走进后堂书房,只见他爹方先正正坐在窗下,捧着他默写回来的《科场文心辑要》,读得如痴如醉,时不时还提笔批注两句,专注得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看着老爹这般用功,方言心里那点因为被迫学习而产生的小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值!真是太值了!
老爹如此上进,儿子我稍稍牺牲一下“玩乐”时间,换来老爹在学业上的长足进步,这买卖,简直赚翻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方先正专注的侧脸和书页上,也洒在方言心满意足的小脸上。
一片静谧,一片美好。
他的“官二代”啃老大业,正在按着他的计划,稳步推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