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小子们如同冲进糖果店的孩童,兴奋的嚎叫和金属的碰撞声在巡洋舰残骸内部回荡,打破了这艘巨舰沉寂已久的死亡宁静。搞毛金刚站在被凯尔徒手“开凿”出的缺口旁,巨大的独眼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时不时对着里面吼上几句含混不清的指挥,更多时候是陶醉于自己“大宝贝”刚刚展现的神奇力量。
凯尔没有参与这场绿皮的掠夺盛宴。他静立在缺口之外,如同礁石般无视着身边喧嚣的绿色潮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与体内“寂静”线程产生感应的冰冷波动所吸引。
那波动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底,又像是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回响,带着一种与“寂静之歌”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悲伤的意蕴。它并非持续的信号,更像是一声无意识的叹息,偶然泄露到了现实层面。
这感觉,与他之前在悲歌石碑旁,从露娜那里间接感受到的“歌声”有些类似,但更加直接,更加冰冷,也更加……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片由无数死亡与终结堆积而成的坟场地底,缓缓苏醒了些许意识,或者仅仅是其存在本身无意识的“呼吸”,被他这个同样融合了“寂静”特性的个体捕捉到了。
是另一座“守望者”设施?还是某个被“寂静之歌”力量长期浸染后产生的怪异存在?亦或是……这片战场本身,因为积累了太多的毁灭与静滞,孕育出了某种可怕的“场域生命”?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凯尔的目光投向废船坟场的深处。那里,残骸堆积得更加密集,如同扭曲的金属丛林,一些区域甚至因为年代久远和未知的能量影响,结构发生了诡异的融合与晶化,在锈红色的天光下反射着不祥的斑斓色彩。那股微弱的波动,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他必须去探查。这不仅是为了寻找线索,更是为了理解自身力量中那“寂静”成分的根源。统御之路,需要对所统御的力量有最深层的认知。
然而,搞毛金刚显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视线。这位大技霸正处在发现“珍宝”的兴奋顶峰,绝不可能允许他的“压箱底大宝贝”独自去往它无法掌控的区域。
凯尔心中快速权衡。硬闯不明智,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暴露他并非完全受控的事实。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能让搞毛金刚感兴趣,甚至支持他前往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激烈、夹杂着愤怒咆哮的打斗声从巡洋舰内部传来,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爆炸和金属撕裂的巨响!显然,兽人小子们为了争夺某些“亮闪闪的玩意儿”或者仅仅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开始了喜闻乐见的内讧。
搞毛金刚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它骂骂咧咧地朝着缺口里吼道:“吵吵啥!赶紧搬东西!谁再闹腾俺把他焊到屁精火箭上!(Stop fightin! Get da bitz! whoz muckin about gets welded to a grot rocket!)”
混乱,正是机会。
凯尔走向搞毛金刚,没有直接提出要求,而是用一种符合兽人逻辑的、带着“技术探究”意味的语气(尽可能模仿它们那种粗嘎的腔调)说道:
“大技霸,这铁疙瘩里面,没啥更带劲的玩意儿了。(big mek, dere aint nuffin more interestin in dis tin can.)”
他抬手指向废船坟场深处,那些结构扭曲、散发着诡异能量的区域。“俺感觉……那边,有更‘硬’的壳子,更‘怪’的亮光。(I feel…over dere, derearder shellz, stranger glowy bitz.)”
他顿了顿,左臂上那微型星璇核心微微亮起,散发出一丝与之前感应到的波动相近的冰冷气息。“俺这新胳膊……好像认得那边的‘味儿’。(my new arm…seemz to know da smell from over dere.)”
搞毛金刚的独眼立刻转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凯尔,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坟场深处。它那充满技术直觉的大脑立刻被“更硬的壳子”、“更怪的亮光”以及凯尔手臂对那边“味儿”的感应所吸引。
更硬的壳子意味着更大的挑战和更值得拆解(或利用)的材料!
更怪的亮光意味着可能蕴含着未知的、更waaagh!的能量或技术!
而它的“大宝贝”对那边有感应,说明那里可能存在着能与它“大宝贝”产生互动、甚至进一步提升其力量的玩意儿!
这简直是为它搞毛金刚量身定做的探险!
“哦?!”搞毛金刚的独眼爆发出精光,“更硬?更怪?还有你认得的味儿?(Arder? Stranger? An ya know da smell?)”
它搓着巨大的金属爪子,兴奋地来回踱步。“有门道!肯定有门道!(derez sumfin!Gotta be sumfin!)”
它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
“小的们!别管这破船了!(boyz!Forget dis old boat!)”
它朝着还在巡洋舰里打闹的小子们吼道,然后指向坟场深处:“跟俺走!去那边!找更带劲的玩意儿!(wiv me!to da deep scrap! Find da more interestin bitz!)”
它特意拍了拍凯尔的肩膀(力量大得能让普通阿斯塔特骨折):“你带路!俺倒要看看,是啥玩意儿在勾引俺的大宝贝!(You lead!I wanna see wotz callin my secret weapon!)”
计划通。
凯尔压下心中的一丝波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率先迈步,朝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走去。搞毛金刚带着一队最精锐、最狂热的技术小子和悍勇小子,浩浩荡荡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支绿色的探险队,深入这片死亡的金属丛林。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残骸不再是简单的堆积,而是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揉捏、扭曲在一起,形成了怪诞的拱门、扭曲的塔楼和深不见底的裂隙。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气息也更加复杂,除了铁锈和辐射,还多了一种……粘稠的冰冷,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流淌得更加缓慢。一些区域覆盖着灰白色的、如同真菌般的结痂物质,触摸上去冰冷刺骨,与之前在尖塔被“寂静之歌”污染的区域十分相似。
凯尔体内的“寂静”线程在这里变得更加活跃,如同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股悲伤而古老的波动,它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指引着方向。同时,他也更加警惕,这种环境极易滋生难以预料的存在。
搞毛金刚和技术小子们则显得异常兴奋。它们对着那些扭曲的结构指指点点,讨论着如何拆解利用,对那些灰白色的结痂物质也充满好奇,甚至有个小子试图用切割器去刮一点下来研究(被凯尔暗中用一丝静滞能量干扰,使其工具瞬间冻结失效,避免可能引发的未知反应)。
队伍在凯尔的引导下,穿过一条由两艘战舰残骸撞击形成的、狭窄而扭曲的金属峡谷。当他们走出峡谷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以兽人标准)的搞毛金刚,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但盆地的中央,并非堆积的残骸,而是一个巨大的、规则的圆形凹陷。凹陷的底部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金属质感。在圆坑的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座大约十米高的暗色方尖碑。
那碑体与凯尔之前在峡谷中见过的悲歌石碑材质相同,光滑,冰冷,毫无接缝,顶部也有一个类似接收器的结构。但这一座石碑,其表面却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苍白纹路,那些纹路正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着,散发出与“寂静之歌”同源、却又带着一丝不同“频率”的冰冷波动。
而那股吸引凯尔前来、悲伤而古老的波动源头,正是这座石碑!
它像一颗沉睡于此的、冰冷的心脏,在无数战争残骸的包围下,依旧维持着自身孤独而恒久的存在。
“那是……啥玩意儿?(wot… in da zog… iz dat?)”一个技术小子喃喃道。
搞毛金刚的独眼死死盯着那座方尖碑,巨大的目镜疯狂调整着焦距。它能感受到那石碑散发出的、与凯尔手臂某些特性相似的冰冷能量,也能直观地感受到那东西的“不一般”。
“闪亮玩意儿……就是这东西在叫你?(Shiny fing… iz dis fing callin ya?)”
凯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走向那座圆坑,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座仿佛在“呼吸”的方尖碑。
坟场低语的源头,终于现身。
而它那缓慢脉动的苍白纹路,以及圆坑周围那些更加密集的灰白色结痂物质,都预示着这里的“寂静”,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统御之路,再次将他引向了一个与“守望者”和“寂静之歌”密切相关的古老遗迹面前。这一次,等待他的,是答案,还是更深的谜团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