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喧嚣的暴雨隔绝在外。室内开着恒温空调，干燥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湿漉漉的苏雨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陈默将黑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弯腰，将那个同样湿透的行李箱立在玄关角落，避免弄湿更多的地板。
“先换鞋。”他言简意赅，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灰色男士拖鞋，放在她脚边——这显然是为访客准备的，对她来说有些过大。
“谢…谢谢。”苏雨晴的声音依旧带着细微的颤音，她小心翼翼地脱下那双彻底报废的高跟鞋，冰冷的脚趾触碰到微凉的拖鞋内衬，稍微缓解了一些不适，但整体的狼狈感丝毫未减。水滴从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她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陈默看着她这副落汤鸡般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浴室在走廊左边，有干毛巾。你可以先去处理一下。”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提供的信息很实用。
苏雨晴如蒙大赦，低声道谢后，几乎是逃也似的按他指的方向小步快走而去。关上浴室门，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妆容花掉、衣衫尽湿、无比狼狈的自己，脸颊再次滚烫起来。第一次看房，就给未来的（可能的）室友留下这样的印象……她懊恼地闭上了眼。
客厅里，陈默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目光扫过浴室方向，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和窸窣的换衣声。他走到书桌前，抽了几张纸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肩头和头发上的雨水，然后坐回电脑前，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代码依旧在屏幕上滚动，但他的注意力似乎并未完全集中。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轻轻打开。苏雨晴走了出来，身上还是那套湿衣服，她显然没有带换洗衣物。不过她用干毛巾仔细擦拭了头发和脸，虽然依旧湿漉，但至少不再滴水，看起来清爽了一些。她手里攥着那块湿漉漉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陈先生，毛巾我洗过了，晾在哪里？”
陈默抬眼看她，指了指阳台的方向。“晾衣架在那边。”
“哦，好。”苏雨晴连忙走向阳台，将毛巾晾好。回到客厅，她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安地交握着。
陈默站起身，指了指客厅的布艺沙发。“坐吧。房子情况，我简单介绍一下。”
他的态度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寒暄或客套。
苏雨晴依言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努力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陈默开始介绍：“这里是顶楼复式，楼上楼下各一间卧室，都带独立卫浴。你现在看到的是客厅、开放式厨房和餐厅。楼上那间空置，家具齐全，拎包入住。租金押一付三，水电燃气网络均摊。”他的介绍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形容词。
苏雨晴一边听，一边偷偷打量这个空间。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整洁得近乎刻板，几乎看不到什么多余的私人物品，只有靠窗的书桌上那三台显示器散发着科技感。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更像一个功能完备的工作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属于独居男性的气息，与她之前想象的合租氛围相去甚远。
但……很安静。除了窗外渐弱的雨声，几乎没有别的噪音。这对于想要寻找一个安静独立空间的她来说，似乎……还不错？
“我……我可以看看房间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可以。”陈默起身，带她上楼。
楼上的卧室和楼下格局类似，同样简洁干净，采光很好，窗外是小区茂密的树冠和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苏雨晴仔细看了看，房间很大，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阳台，她很满意。
“我……我觉得这里很好。”她下楼后，站在客厅里，小声但坚定地说，“如果陈先生您觉得我可以的话，我想租下来。”
陈默看着她，目光平静地审视了几秒。这个女孩虽然刚才显得慌乱无助，但此刻眼神里却有一种下定决心的认真。
“我的要求，论坛信息里写得很清楚。”他重申了一遍，“作息规律，安静整洁。”
“我保证！”苏雨晴连忙点头，“我生活很简单的，平时……也很安静。”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偶尔需要线上处理家族事务可能带来的微小干扰。
陈默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合同我可以发电子版给你，确认无误后打印签字。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明天……可以吗？”苏雨晴试探着问。她迫切需要尽快安定下来。
“可以。”陈默没有异议。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苏雨晴心里松了口气，但看着陈默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又觉得有些莫名的气馁。她拿出手机，发现电量已经告急。
“陈先生，能借用一下充电器吗？我手机快没电了……”
陈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备用充电器递给她。
接上电源，手机屏幕亮起。苏雨晴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微微一亮。
“那个……陈先生，您……玩《浩劫》吗？”她试探着问。明天就是《浩劫》开服的日子，这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她想着或许能借此拉近一点距离。
陈默操作电脑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但很快消失。“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真的？我也打算玩！”苏雨晴有些雀跃，感觉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我预约了琴师职业，觉得用音乐辅助战斗很有意思。陈先生您选什么职业？”
“剑士。”陈默的回答依旧简短。
“剑士啊，很帅气的职业呢！听说操作难度很高……”苏雨晴努力寻找着话题。
陈默却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只是“嗯”了一声，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屏幕。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苏雨晴讪讪地闭上嘴，意识到对方可能并不想深入交流游戏心得。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手机充入足够的电量。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客厅里只剩下陈默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和苏雨清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手机电量充到了百分之二十。苏雨晴站起身，礼貌地告辞：“陈先生，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联系您办理入住手续。”
“好。”陈默起身送客，态度依旧平淡。
离开那栋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房子，重新呼吸到雨后清新的空气，苏雨晴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未来室友，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接近。不过，至少住处定下来了。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心里暗暗想着：游戏里，应该不会也这么冷冰冰吧？
而门内的陈默，在苏雨晴离开后，目光再次落回《浩劫》的官方论坛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琴师……”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巧合抛诸脑后。现在，他需要为明天中午十二点的开服，做最后的准备。他的目标很明确——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