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和刘永年那帮人倒台,在京城掀起了好一阵风浪。林砚呢,算是彻底出名了。现在朝廷里谁不知道,户部有个叫林砚的年轻主事,查账是一把好手,下手还特别狠,连侍郎、郎中这样的大官都敢扳倒。
这风头出的,连皇帝都记住他了。
这天,吏部的任命文书下来了,直接送到了度支司。好家伙,林砚升官了!从原来的正六品主事,直接提拔成了从五品的度支司郎中!顶了周启明留下的那个缺!
消息一传开,度支司里那帮子官员和书吏,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以前那些可能还有点小心思,或者跟着周启明混过的,这会儿脸都白了,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被这位新上任的年轻上司给惦记上。也有几个机灵的,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拍马屁了。
“林大人……不,林郎中!恭喜高升啊!”
“下官早就看出林郎中非池中之物!”
“往后还得请林郎中多多提携!”
奉承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林砚脸上没啥特别的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官升得是快,可这位置也是个烫手山芋。度支司经过这么一折腾,留下个烂摊子,账目混乱,人心惶惶,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看他这个新官怎么烧这三把火呢。
果然,麻烦事儿立马就找上门了。
他这郎中椅子还没坐热乎,工部那边就派人来了,说是急着要一笔修缮皇陵的款项,催着度支司赶紧批。接着,兵部的人也来了,说北边边防要补充军械,催着要钱。礼部也没闲着,说是万寿节(皇帝生日)快到了,各项庆典用度也得提前拨付……
好嘛,一个个都跟催命似的。那账目单据递上来,林砚粗略一看,就发现里面水分不小。工部那个皇陵修缮,用料价格高得离谱;兵部那军械采买,数量也对不上号。摆明了是看他年轻,想趁机浑水摸鱼,多捞点油水。
“真当我是周启明那个冤大头啊?”林砚心里冷笑,直接把那些有明显问题的单子全都打了回去,批了俩字:“核减,重报!”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工部、兵部那边负责跑腿的官员脸都绿了,说话也开始不那么客气了。
“林郎中,这可都是惯例了!往年都是这么批的!”
“就是,耽误了皇陵修缮和边防大事,您担待得起吗?”
林砚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惯例?哪条王法写的惯例?账目不清,价格不实,别说惯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钱也批不了!想要钱?行啊,拿实实在在的账目和凭据来!否则,一切免谈!”
他那股子六亲不认的劲儿,直接把那几个人给镇住了,灰溜溜地拿着单子回去了。
不用想,这事儿肯定很快就传到了各部堂官的耳朵里。林砚几乎能想象到,工部尚书、兵部尚书那些人,这会儿肯定在背后骂他“不识抬举”、“愣头青”呢。
处理完这些麻烦,林砚把度支司所有还能管事儿的官员都叫到了一起,开了他上任后的第一个会。
他看着底下那些神色各异的脑袋,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过去的那些烂账、糊涂账,从现在起,一笔勾销,我不追究。”
这话一出,底下不少人明显松了口气。
但林砚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但是!从今天起,度支司的规矩,得立起来!所有款项出入,必须账目清晰,凭证齐全!谁敢再跟我玩虚报、冒领、做假账那一套,周启明和刘永年,就是他的下场!”
他目光跟刀子似的扫过全场,没人敢跟他对视。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郎中大人!”底下人参差不齐地应着。
“大点声!没吃饭吗?”
“听明白了!”这次声音整齐洪亮了不少。
林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光靠吓唬不行,还得给点甜头,建立新规矩。他当场宣布了几条新规定,比如简化一些不必要的流程,对于账目清楚、办事得力的,也会给予褒奖,甚至可以考虑在考核时优先推荐。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套组合拳下来,度支司的风气,眼看着就开始有点不一样了。至少表面上,没人敢再敷衍塞责。
晚上回到府里,林砚觉得比查账打架还累。这当领导,管人,真不是个轻松活儿。
赵铁鹰倒是挺高兴:“少爷,您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度支司老大了!看谁还敢给咱们使绊子!”
林砚叹了口气:“老大?麻烦事还在后头呢。我今天算是把工部、兵部那几位大佬都给得罪了。徐阁老那边,肯定还有后手。”
沈舟在一旁慢悠悠地说:“大人如今身处漩涡中心,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林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没得选。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先把度支司内部理顺了,手里有了能办事的人,才能应对外面的风浪。”
他拿起一份关于太仓库最新库存的报表,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国库,还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空虚啊。接下来,怎么想办法搞钱,充盈国库,恐怕才是他这位新任度支司郎中,最大的挑战。
这官,升得可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