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雕像那双紫色的眼睛盯着我,像是看穿了什么。
我没动。
寒星还贴在我身边,手里的冥河令残片亮得刺眼。她呼吸有点急,但没乱喊也没乱跑,这点倒还算长进了。
“主人?”她小声问,“它……是不是坏了?”
“不是坏了。”我抬手抹了把脸,“是醒了。”
话音刚落,整艘船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撞了一下。甲板上的纹路突然活了,原本规规矩矩的青铜篆文像虫子一样扭动起来,转眼间变成一行行滚动的字——
“前方高能!!!”
“这波血亏啊兄弟们”
“666刷起来”
我眼皮直跳。
这些破字还是我三千年前随手刻上去的,当时画符手抖,本想写个镇魂咒,结果笔锋一歪成了“666”,后来这船就莫名其妙把这些当成了启动密钥。我以为只是闹着玩,没想到它真把这套当系统指令存了下来。
“破铜烂铁!”我一扇骨敲在船面上,“谁让你开机的?”
弹幕戛然而止。
可下一秒,船中央那块嵌着寒星血契印记的星盘核心,裂了。
一道细缝从中心蔓延而出,像玻璃被重锤砸中。紧接着,一股黑气顺着裂缝往外喷,带着股烧焦纸的味道。
寒星闷哼一声,捂住锁骨下方,脸色瞬间发白。
“怎么了?”我抓住她手腕。
“疼……像是有人往我骨头里灌火油。”她咬牙,“那东西……它在认主?”
我眯眼看向船体深处。
不对劲。这不光是觉醒,更像是某种协议被强制触发。归途引激活了路径,但也唤醒了渡魂舟里被我封印的东西——当年我用漏洞写的原始契约代码,现在被人反向破解了。
《天命漏洞手册》在我脑子里翻页,一行批注浮出来:
“当‘666’符号被三界规则识别为‘混沌认证码’时,旧契约载体会强制重启。”
好家伙,我当年图省事留下的烂摊子,现在要自己收场。
“抓紧!”我对寒星吼了一声,左手扣住桅杆稳住身形。
下一瞬,船身剧烈扭曲,木板撕裂声接连响起。船头雕像猛然仰头,嘴巴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然后——另一颗头颅从它背后破壳而出!
狰狞、扭曲,眼眶里燃着紫火。
紧接着,船尾和侧舷也轰然炸开,两颗同样的头颅拔地而起,六条手臂从断裂的龙骨中伸展出来,每一根都化作利刃形状,外侧浮现出猩红的“666”刻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正在苏醒。
寒星被一股力量掀飞出去,整个人撞上船舷,链条崩断半截,只剩一只手死死抓着残余的铁环,悬在深渊边缘晃荡。
我闪身过去,一把拽住她手腕拉回来,顺势将她挡在身后。
“你这破船!”我盯着那三颗脑袋,“翅膀硬了是不是?连主人都敢甩?”
船没回应,但六条手臂同时抬起,刀锋对准我们。
我知道它现在听不懂人话了。它的系统已经切换成战斗模式,只要检测到非认证生命体,就会清除。
问题是——我现在也算“非认证”的。
当年签的是千年奴隶契,可我没写有效期,也没设权限分级。这船现在判定我和寒星都是入侵者,准备一键清仓。
“行吧。”我合上折扇,指尖划过扇骨边缘,轻轻一挑,割破食指。
血滴落船面,正好落在那道裂痕上。
“我以初代冥河令执笔者之名——楚昭,重订此舟契约:非奴非仆,惟战之时,方可觉醒。”
话音落下,血丝迅速渗入裂缝,沿着那些“666”刻文逆向爬行。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嘶吼,手臂剧烈震颤,刻文由红转灰,再由灰变暗,最后一点点沉回木质纹理之下。
船体缓缓回落,甲板合拢,弹幕消失。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
寒星喘着气靠在桅杆边:“它……停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渗血,袖口也染了点黑,那是压制过程中反噬出来的旧毒。不算严重,但提醒我刚才那一招压得有多险。
“暂时停了。”我说,“但它记住你了。”
她一愣:“啊?”
“你的血契和星盘融合过,又碰上了归途引,现在你是它唯一能识别的活体密钥。”我瞥她一眼,“以后别随便摸船,小心它突然给你表演个变形金刚。”
她咧嘴笑了下,虽然还有点虚:“那我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比如……小六?”
“你要叫它祖宗都行。”我走到船头,盯着前方越来越深的黑暗,“只要它别再抽风。”
话刚说完,船尾几枚魂币无声浮起,在空中排成三个字:
**等你说完。**
我冷笑:“你还挺有脾气。”
“主人。”寒星忽然出声,声音压低,“你看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船底水面映出我们的倒影,但在倒影里,船的模样完全不同——依旧是三头六臂的杀器形态,六只手臂垂落,掌心朝上,仿佛托着什么东西。
更诡异的是,倒影中的我和寒星,并没有面对面站着,而是背靠着背,中间隔着一团模糊的黑影。
我眯眼。
那不是倒影。
是预兆。
《天命漏洞手册》又翻了一页,这次只有一句:
“双主并立,必生异变。”
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的船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失控,也不是攻击前兆,而是一种……规律性的脉动,像是心跳。
紧接着,船面某处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痕迹——一个“666”刻文,正缓缓渗出微光,随即又隐没下去,如同锈迹斑斑的老铁皮上一道擦不去的刮痕。
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底层代码残留的印记,说明刚才的压制只是暂时封住了暴走程序,真正的系统升级还没完成。
而这艘船,已经在准备下一阶段的变身。
寒星握紧了手里的冥河令残片,光芒虽弱,却始终没灭。
“主人,”她抬头看我,“如果它下次醒来,非要选一个主人呢?你和我,它只能留一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