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浅眼皮都未抬,只吐出一个字:
“说。”
“每周跟我见一次面。不用做别的,就像现在这样,喝杯茶,说说话就行。”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丁浅尚未回应,她身后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阿桑突然出声。
“阿曼。”
丁浅侧过头,鼻腔里发出一声慵懒的疑问:
“嗯?”
“大哥没让你谈额外的条件。”
阿桑的视线越过她,冷冷地扫过凌寒,话却是对丁浅说的: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丁浅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有你什么事?”
她重新转向凌寒,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凌总日理万机,连电话都时常打不通,每周固定见一次?该不会是想着法儿特意晾着我,给我难堪吧?”
“更何况,我对这种无聊的定期会面,毫无兴趣。”
凌寒眉头微蹙,试图解释:
“我那天是在开会,手机没带在身边,后来我……”
“都过去了。”丁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
“不重要了。”
凌寒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刻意划清界限的模样。
他缓缓靠回椅背,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免谈。”
丁浅突然起身,掏出一把瑞士军刀。
几步绕过办公桌,停在凌寒面前。
凌寒转动椅子,正面迎向她,神色没半分慌乱,只是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她忽然跨坐到他腿上,凌寒的手臂几乎是出于本能,瞬间环住了她的腰肢。
温热宽大的掌心精准地贴合在她后腰凹陷的曲线上,将她稳稳固定住。
他甚至无意识地用手指勾了一下她滑上去的裙摆,试图遮住那骤然暴露出的、白皙的大腿根部肌肤。
这个细微的、带着保护意味的动作让丁浅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她左手勾住他的脖颈,语气带着点娇嗔的抱怨:
“凌总~您公司楼下广场那路基砌得也太高了。”
“今天过来的时候,砰一下,可把人家跑车的底盘都给刮坏了呢。差点吓到人家了。”
凌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眼底的暗潮散了些。
他配合地接话,嗓音低沉而愉悦:
“啊,是吗?那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刮坏丁大小姐的车。”
说完,他左手摁下了内线电话。
“凌总有什么吩咐?”
“鸿祺,让人把公司广场周围的路基全拆了,给丁大小姐赔罪。”
“是,凌总,我这就去安排。”
鸿祺挂了电话后,嘟囔了句:“妲己。”
转头就去找人拆路基了,自家总裁他超爱,他能怎么办?
电话挂断,丁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随即嘴硬地哼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她指尖把玩着瑞士军刀,刀面折射出她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凌总,还记得这把小玩意儿吗?”
“记得。这是我当年送你的那把瑞士军刀。”
“凌总真是好记性呢。”
“当然,”凌寒的指尖在她后腰的曲线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
“当年某个小白眼狼收下的时候,还说要用它杀人嫁祸给我呢。”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锋利的刀刃瞬间弹出,寒芒乍现。
“那您猜猜。”
她的右手稳稳握住刀柄,贴着他衬衫缓缓向下移动。
“我今天特意把它带来,是想干什么?”
凌寒缓缓直起身,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迎向她。
他修长的食指抬起,精准地点了点自己左侧胸膛心脏跳动的位置,带着一丝奇异的引导。
“我的身体结构,你最熟悉不过。”
“刀子从这里,斜向上三十度角刺入,就能直达心脏,要了我的命。”
“真的吗?”
“听起来很有趣,那我、试试?”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刀尖已然精准地抵上他指定的位置。
只要再往前轻轻送入半寸,就能轻易刺破衬衫,没入血肉。
凌寒抬眼,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住她。
然后,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甚至称得上温柔的笑意。
“乖女孩。”
几乎是在他尾音落下的同一瞬间,他的左手快如闪电般猛地覆上她紧握刀柄的右手。
五指强势地嵌入她的指缝,十指骤然交扣紧扣!
根本不容她有任何反应或挣扎的时间,他握着她的手,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向自己胸膛按去。
“噗嗤。”
一声沉闷而滞涩的声响,利刃刺透高级衬衫面料,毫无阻碍地没入温热血肉的声音。
在极度寂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炸开,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血珠顺着刀刃滚落,滴在他的衬衫上。
他的呼吸却丝毫未乱,甚至唇角那抹近乎温柔的笑意都未曾消散。
仿佛那柄正插在他胸膛上的利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而丁浅的瞳孔却在瞬间剧烈收缩,握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冰凉与滚烫的触感同时灼烧着她的掌心。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丁浅猝不及防地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前扑去,鼻尖狠狠撞上他线条硬朗的下颌。
凌寒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浓重的、令人眩晕的铁锈味,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浅浅。”
他的声音因痛楚而低哑,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命给你。”
他死死扣着她执刀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受够了!”
话音未落,他竟握着她的手腕,想要将那柄刀更深地、更彻底地推入自己的心脏!
丁浅浑身一颤,手腕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抵抗住他自毁的力道。
锋利的刀刃在血肉中发生细微的偏移,更多的鲜血顺着血槽汩汩涌出。
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她的。
“放手!”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却咬紧牙关,吐字异常清晰。
凌寒低低地笑了起来,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怎么?舍不得了?”
丁浅猛地抬起眼,目光不再闪躲,直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着太复杂的情绪。
巨大的痛苦、孤注一掷的期待、还有那几乎将她溺毙的、深不见底的温柔。
“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冷静,承认了这个她一直试图掩盖的事实。
凌寒的瞳孔骤然紧缩,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僵住、松开。
——她承认了。
承认了她下不了死手。
承认了她那冰冷外表下,终究还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