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凌寒拎着书包心不在焉地踱到村口。
砰!
后脑炸开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书包甩出去三米远。
没等他直起腰,第二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脊梁骨上。
咔!
他清楚听见自己骨头的错位声。
凌寒反手护住头部,棒球棍雨点般砸在小臂,淤青在冷白皮肤上迅速蔓延。
他猛地后撤几步甩开围攻,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站稳身形时,六个拎着棒球棍的混混已形成合围。
为首的黄毛用棍子有节奏地敲打掌心:
就你他妈叫凌寒?
他往地上啐了口痰:
听说你天天缠着老子女朋友?
凌寒眉头微蹙,心下恍然,随即涌起一丝荒谬。
原来只是群为争风吃醋寻衅的毛头小子。
他还以为是家里那些对手,终于寻到了这偏僻处。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
六人,手持棒球棍,站位散乱,不足为惧。
自幼接受的搏击训练让他迅速评估局势:以一敌六,赤手空拳,难免要挂彩。
但若真动手,他有十成把握让他们爬着回去,至多自己断一两根肋骨。
想到此处,他唇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
那混混头子见他这副神情,怒火腾地烧红了眼。
这个城里来的转学生,即便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即便此刻被围堵暗算。
却依旧脊背挺得笔直,面容冷静得可恨,周身都透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该死的优越感。
难怪小芳最近魂不守舍,整天“凌寒长凌寒短”。
妒火与自卑的交织下,他猛地将球棍指向凌寒鼻尖:
“你他妈笑什么?!”
“笑你们幼稚的可怜。”
黄毛的棒球棍带着风声再度抡下,其余混混一拥而上。
凌寒双臂交叉硬接两记重击,小臂顿时青紫一片。
他咬紧牙关,抬脚狠狠踹翻冲在最前面的混混,可其他人的棍棒已从四面八方挥来。
他侧身闪开对着太阳穴的一击,手肘猛地向后撞去,身后立刻传来一声痛呼。
汗水混着尘土模糊了视线,他在混乱的拳影和棍风中腾挪。
白色的校服早已沾满污渍,情况愈发狼狈。
少爷别怕!老子来救你了——
清亮的吼声震得所有人动作一滞。
只见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凌空飞来,精准狠厉地砸在黄毛后心。
混混头子猝不及防向前踉跄,球棍脱手滚落在凌寒脚边。
愣着干嘛?快捡家伙啊!
那声音又急又凶。
凌寒瞬间回神,俯身抄起球棍。
直起身时,终于看清来人。
丁浅单薄的身影逆着夕阳站立,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八婆你找死!
黄毛夺过小弟的棒球棍直冲而去。
凌寒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那根粗实的棍子带着风声朝她头顶劈下。
那记照着天灵盖的杀招,足够让单薄的她血溅当场!
丁浅竟不闪不避,左臂硬生生扛下重击。
骨肉与棍棒相撞的闷响中,她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右腿凌厉踢出,狠狠踹向对方胯下。
嗷——!
混混头子双眼暴突,捂着裤裆跪倒在地,全身剧烈抽搐。
弄死这个贱人!
剩余五人瞬间红了眼,抄着棍棒齐齐朝着丁浅冲去。
凌寒大步上前阻挡。
被拦住去路的混混兵分两路。
四个混混挥着棒球棍朝凌寒扑去,另一人则红着眼冲向丁浅。
少女眼神一厉,抄起地上的棒球棍,毫不犹豫地朝黄毛后颈砸下。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刚才还叫嚣的混混头子顿时瘫软在地。
可就在她收棍的瞬间,后背猛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那个混混偷袭得手,结结实实给了她一记闷棍。
咳...
丁浅踉跄两步,喉间涌上浓重的铁锈味。
臭丫头还挺能扛!
那混混啐了一口,再次举起棍子。
凌寒那边,四个混混形成的包围圈不断收紧。
他下意识摆出击剑的起手式。
一记精准的突刺抽在最近混混的手腕上,对方惨叫着手腕一麻,武器应声落地。
只见他身形如游鱼般在密不透风的棍影中穿梭。
虽不时被棍风扫中,手中球棍却专挑腕骨、膝窝等关节处猛击。
每一下都带着击剑特有的凌厉与精准。
而丁浅这边却是完全不同的路数。
失了先手的优势,她索性放弃防守。
除了护住头颈要害,其余攻击全部用身体硬扛。
同时手中球棍招招直取对方喉结、心口等致命处。
完全是以伤换命的狠辣打法。
此刻她正任由棍棒砸在肩上,同时一棍捅向对手腹部。
呕——
那混混痛苦地蜷缩成虾米状,丁浅趁机跃起,一记凌厉的凌空抽击正中其后颈。
第二个对手应声瘫软在地。
她撑着膝盖起身,眼前阵阵发黑,锁骨处的剧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转头看向凌寒,他身形虽灵巧,击剑式的点刺却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这样消耗下去,迟早要吃亏。
她甩了甩麻木的双手,将棒球棍重新攥紧。
下一秒,便如猎豹般冲过去,借着冲势一记狠厉的斜劈。
球棍重重砸在第三名混混的颈侧。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局势瞬间逆转。
你......
凌寒被这毫不留情的杀招震住。
这哪里是自卫?
分明是要取人性命!
剩余的三人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伴。
“滚!”
她单手持棍,鲜血顺着虎口缓缓滴落。
那三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架起昏迷的同伙,跌跌撞撞地逃了。
凌寒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看着丁浅一步步走近。
她用棒球棍尖挑起他的袖口。
他手臂上隆起的棍痕,那些淤血正在皮下蔓延。
棍子又转向下摆。
凌寒下意识要躲,却被棍子抵住腰侧。
别动。
染血的校服被掀开一角,露出腰腹处大片的紫红色淤青。
背部有一处特别深的伤痕,边缘已经泛着令人心惊的黑紫色。
她持棍手法熟练的在他骨头上戳,疼的他直皱眉。
骨头没断。
她终于收回棍子。
一声,随意的扔在地上。
转身朝散落一地的书包走去。
凌寒看着这个只到他下巴的女孩,发现她纤细的手臂和脖颈也布满伤痕。
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凌寒喉结滚动:
谁要你——
话未说完,丁浅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头也不回地打断:
嘘。大少爷,早点回家吧!
说完就蹲在草丛间仔细翻找,终于拎起一个沾满尘土的猫咪挂坠。
她吹去挂坠上的草屑,又拍净书包上的泥印。
将挂件重新系回拉链后,又弯腰捡起散落的课本,动作不疾不徐。
凌寒僵在原地,看着她收拾好一切,提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回过神。
他下意识碰了碰手臂上的淤伤,刺痛感鲜明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真是……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弯腰拾起自己沾满尘土的书包。
拍打灰尘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他想起方才丁浅蹲在草丛里,那样专注地为那个褪色的小猫挂拍去灰尘的模样。
那个对自身伤痕毫不在意,却对一个小物件如此珍视的奇怪女孩。
那么的瘦弱,下手却如此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