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立县警察局，灯火通明，如同蛰伏的巨兽睁开了锐利的双眼。刑侦科办公区内，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压低了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紧张而有序的作战图景。
戚雨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时，恰好听到郜凯风的大嗓门在汇报：“江队，立县大学那边反馈了，近期没有正式记录的教职员工或学生失踪报告。不过有几个学生因为假期联系不上，辅导员正在核实，初步判断是出去旅游或者回家了，应该不涉及咱们的案子。”
江牧宇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贴上了现场照片、娃娃机的结构图、那个可疑的连帽卫衣身影的监控截图，以及高文博刚刚传过来的木雕人偶的清晰彩照。木雕那扭曲的笑容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扩大范围，”江牧宇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不仅是立县大学，全县范围内，所有医院、诊所、出租屋中介、娱乐场所，都给我过一遍筛子！重点是独居、近期突然失去联系的年轻女性！”
“是！”
戚雨的到来引起了几声低低的招呼声“戚顾问”，她微微颔首示意，径直走到江牧宇身边。
“感觉怎么样？”江牧宇这才侧头看她，注意到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一丝梦魇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
“还好。”戚雨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白板上的木雕照片，梦境中那旋转的诡异形象再次闪过脑海，压低声线，用最小的声音对江牧宇说“我梦到的房间，窗外能看到立县大学图书馆的尖顶。争吵内容涉及‘曝光’和‘背叛’。分尸环境有冷硬地面和浓重消毒水味，工具是电动类。凶手情绪带着戏谑和享受。”
她没有赘述梦境的细节，只提炼出最关键的信息。
江牧宇眼神一凝，立刻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补充了关键词：【疑似案发现场 - 立大图书馆周边视野】、【动机 - 情感纠纷、曝光威胁】、【分尸地点 - 硬地面、消毒水】、【工具 - 电动】、【凶手心理 - 戏谑】。
“立大图书馆周边？”江牧宇沉吟着，用笔圈定了这个范围，“那片区域有教职工宿舍、学生公寓，也有一些对外出租的商品房。排查量不小，但目标明确多了。”
他立刻转身下令：“凯风，带一队人，重点排查立大图书馆视觉范围内的所有住宅单元，尤其是近期有人员变动、或者符合戚顾问描述特征的！注意询问是否有异常气味、噪音，或者住户行为异常！”
“明白！”郜凯风收起之前的随意，神情一肃，立刻点了几个人名字，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技术队那边，”江牧宇看向另一组人，“对木雕照片进行增强处理，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细节。联系民俗专家、雕刻艺术家，或者木工论坛，辨认这种风格和可能的来源。还有，那个‘S’字母，是所有雕刻工具里常见的刻痕，还是特定工具留下的？”
“已经在做了，江队。木雕材质是常见的榉木，雕刻手法比较业余，但那个笑容的刻画方式有点特别，我们正在比对。‘S’的刻痕初步看是V形凿刀，很常见。”
江牧宇点头，又看向负责追踪监控的警员：“那个‘卫衣男’呢？”
“还在追，”警员紧盯着屏幕，双手飞快操作着键盘，“他很狡猾，专门挑监控死角走。我们看到他推着垃圾桶从消防通道离开了商场主体区域，进入了后面的货运通道，那边监控覆盖不全，暂时失去踪迹了。正在调取周边所有路口、商铺的外部监控，希望能捕捉到。”
线索似乎很多，但又都笼罩在迷雾中。每一个方向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核实。
戚雨没有打扰他们的工作，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白板前，静静地凝视着上面的信息和图片。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木雕人偶的照片上，那扭曲的笑容仿佛带着某种吸力，要将人的理智吸入其中。
她尝试着在脑海中构建凶手的形象。能够冷静分尸，并设计出如此具有仪式感和挑衅意味的抛尸方式，凶手绝非冲动犯罪。他有一定的策划能力，对商场环境熟悉，可能拥有独立且隔音良好的空间。木雕暗示他可能有一定的手工爱好，或者这个木雕对他有特殊意义。选择“S”这个字母，是随意，还是刻意指向？
以及，最让她在意的是那双梦中的眼睛。
时间在紧张的排查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转为深蓝，预示着黎明将至。办公区里，咖啡的消耗量巨大，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每个人都强打着精神。
期间，叶少柒打来电话，得知戚雨还在局里，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我给你送点吃的过去”便挂了电话。没多久，她就提着满满几大袋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来了，默默分发给忙碌的警员们，换来一片感激之声。她给戚雨的那份格外加了份小米粥，看着她喝下，才稍稍放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