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前朝公主(或贵女)的画像,被小心地悬挂起来,以便众人仔细端详。
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颈后的鸢尾胎记如同一个神秘的烙印。
裴昭明站在画像前,目光仿佛被钉在了画上。
起初只是觉得画中女子容貌绝美,气质非凡,但看着看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奇异熟悉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那双眼睛……那眉宇间的神态……尤其是那微微抿起、带着一丝倔强弧度的唇角……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眼熟?
仿佛在记忆的最深处,在那些被时光尘封的、模糊不清的童年碎片里,曾见过类似的轮廓?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悸动与慌乱在胸腔里冲撞。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摸自己的颈后,那个他自己从未看清、也几乎不曾在意过的位置。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却被一直关注着他的裴昭雪敏锐地捕捉到了。
“兄长?”裴昭雪轻声唤道,带着一丝疑惑,“你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
裴昭明猛地回过神,放下手,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前朝公主,确实风华绝代,可惜……红颜薄命,王朝倾覆,皆成过往。”
他试图用感慨来掩饰内心的震荡,但声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白砚舟也察觉到了裴昭明的异常,他与裴昭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裴昭明颈后有胎记之事,他们早已从之前他自己模糊的回忆和偶尔的提及中知晓,只是从未见过,也未曾与任何具体符号联系起来。
如今这画中女子颈后清晰的鸢尾胎记,以及裴昭明此刻异常的反应,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昭明兄,”白砚舟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平和,“你是否觉得这画中女子,有几分……面善?”
裴昭明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前朝之人,我等岂会面善。只是感慨其命运多舛罢了。如今当务之急,是破解这乐谱与命案的关系,至于这些前朝秘辛,与本案关联或许不大。”
他刻意将话题引回案件本身,似乎不愿多谈那画像带来的冲击。
裴昭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她知道兄长心绪已乱,此刻逼问并非良策。
但裴昭明这异常的反应,无疑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兄长的身世,那神秘的玉佩符号,如今又加上这颈后鸢尾胎记……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砚舟说得对,”裴昭雪顺着裴昭明的话说道,“当务之急是乐谱。这乐谱注释详尽,我们必须尽快将其与钟楼命案完全对应起来,推导出凶手完整的杀人序列和手法,才能最终定案。”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卷沉重的乐谱,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心神不宁的裴昭明。
一条关于身世的暗线,因为这幅意外发现的画像,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紧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