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强颜欢笑,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
是的,他当然知道不能任由这些老家伙闹下去,可他能怎么办?
眼下边关战事全系于南宫诀一身——那家伙要是听闻京中变故,要是知道老管家这个“梦”,怕不是真敢扔下大军杀回来清君侧!
这般想着,强压下心头惊悸,太子连忙亲自下阶搀扶:“老管家这是做什么!”
“镇北将军乃国之柱石,孤亦深感痛心。只是父皇如今龙体欠安,实在不宜惊扰……”
他目光扫过那些联名上书的旧部,声音温和有礼:“此事关乎国体,待父皇痊愈,孤定当奏请彻查——现在,烦请诸位先生暂且在皇宫内歇息几日,孤也好着力探查一番。”
“毕竟……万一那梦并非老将军所言,而是什么妖魔邪祟,祸乱军心可就不好了!”
老管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太子,忽然笑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所言……倒也是。”
“那——我们就等一等吧。”
一众联名官员面面相觑,显然不知缘故。
太子此时倒是松了口气,连忙叫人护送众人进内殿休息。
等到下朝时,他的龙袍几乎已被冷汗浸透。
……
而与风云变幻的皇宫不同,边关大营此刻却是一片欢腾。
捷报一份份传来,南宫诀率军连克三城,西域联军溃不成军。
当士兵们簇拥着得胜归来的少将军时,不知谁先喊了声“虎父无犬子”,整个军营都沸腾起来。
柳长雪站在人群里,听着众人对夫君的称赞,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正恍惚间,忽然被人从背后环住。
“娘子听见没有?”南宫诀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得胜归来的血腥气还没散尽,语气却委屈得像只淋雨的大狗:“他们都夸我……”
“是呀……夫君可有不开心?”柳长雪笑的眉眼弯弯。
南宫诀看的心痒,趁着众人不注意,轻轻咬她耳尖:“当然有!我立了这么大功,娘子还忍心让我睡地铺吗?”
“……”这家伙
柳长雪被他的气息烫得耳根发软,嗔怪地推开他:“众目睽睽的,像什么样子!”
【这人也真是……刚打完仗就想着这个】
南宫诀眼前一亮:“那等晚上是不是就可以想了?”
“……闭嘴!”
【不知羞耻!!】
……
但总之,当晚主帅营帐里。
南宫诀亦步亦趋地跟着柳长雪,见她铺开被褥就要往地上放,突然从背后将人整个抱起来。
“南宫诀!”柳长雪惊呼一声,已被轻轻放在床榻上;男人单膝跪在榻边,仰头时战甲未卸,眼底却映着烛光,亮得惊人。
“娘子~”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脸颊,声音沙哑:“这些天我每杀一个敌人,都在想——若我死在战场上,连娘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柳长雪心尖猛地一颤,想起战场上那些惊险时刻,要说的话都哽在喉间。
【他的确辛苦……】
趁此时机,南宫诀趁机凑近,吻她微微发抖的眼睫:“让我抱着娘子睡好不好?就今晚……”
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着乞求:“我保证不乱动。”
帐外北风呼啸,帐内烛火噼啪作响。
柳长雪望着他染血的战甲,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往床里侧挪了挪。
“把盔甲卸了。”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瞬间亮起的眼睛:“脏死了。”
南宫诀几乎是手忙脚乱的解下战甲,钻进被窝时带着一身凉气,却小心翼翼不敢贴得太近;
直到柳长雪无奈地主动靠进他怀里,他才终于将人紧紧搂住。
“娘子真暖和~”他满足的喟叹,果然规规矩矩不再动作。
连续征战的疲惫涌上,不过片刻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柳长雪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唇角又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定是累坏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她发现某人的手悄无声息地探进了她的寝衣。
“南宫诀!”
她揪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方才还睡得深沉的人立刻黏糊糊贴上来,理直气壮地嘟囔:“娘子我冷~~”
【骗子!明明身上烫得像火炉!】
一夜温存过后,第二天,南宫诀神清气爽地醒来。
看着怀中仍在熟睡的娘子,他只觉连日征战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小心翼翼起身,男人嘴角噙着压不住的笑意,连披上外袍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轻快。
晨光熹微中,他甚至有闲情逸致琢磨着去伙房亲自给娘子端份热粥,再讨个香吻……唔,娘子心软,说不定能讨两个!
然而这份旖旎心思,在他踏出营帐,看到风尘仆仆出现在营地外的雷婶时,瞬间冻结。
雷婶有些狼狈,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是连夜赶路,快马加鞭。
一见南宫诀,也顾不得行礼,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语速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焦急:
“少将军,京城那边。太子他把管家和几位联名上书的将军旧部,‘请’进宫里了!”
雷婶的眼神凶悍,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人,继续道:“说什么等陛下痊愈再议,实则就是软禁!”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们这是想拖!想把这事拖到不了了之!少将军,别拖了!再拖下去,老管家他们恐怕就……”
雷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森冷寒意,让南宫诀周身戾气骤然重新加重。
“拖?”他低声重复了这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呵——”
他笑了。
看来,太子是迫不及待想被踹下来了。
与此同时,营帐内。
柳长雪也被帐外隐约传来的压抑对话声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刚好听到南宫诀那一声冰冷的笑。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掀被下床,走到帐门边,轻轻掀开一条缝隙。
晨光中,她看见南宫诀熟悉的背影和他身前面容焦急的雷婶;虽然听不清具体言语,但那凝重的气氛,让她瞬间明白——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既然雷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京城那边?】
柳长雪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下一刻,原本背身的南宫诀倏然转头!
柳长雪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那双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可怕的让她心惊。
那滔天的怒意,刻骨的恨意……甚至还夹杂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慌乱。
不过那丝慌乱转瞬即逝,快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但那不是。
柳长雪突然有些眼热。
而南宫诀显然没料到她会在此刻出现,他脸上的表情一愣,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显得格外僵硬。
“娘子……你怎么起来了?外面风大,快回去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