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端坐于黑色神骏之上的女子。
她发髻微微散开,如墨青丝披散在肩头,骑射服被尘土浸透,脸上也沾了泥污,显得狼狈不堪。
但偏偏此刻没有人敢小瞧她。
不知过了多久——又也许只是一瞬!
终于有人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爆发出第一声喝彩:
“好!!”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紧接着,雷鸣般的赞叹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家猎苑!
“我的天,她做到了!她真的驯服了那匹疯马!”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南宫夫人真乃神人也。”
“巾帼英雄,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
观礼台上,皇帝抚掌大笑,龙颜大悦:“好!好一个柳氏!智勇双全,临危不乱!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来人,重重有赏!”
皇后也笑容满面,看向柳长雪的目光充满了欣赏与惊叹。
西域使团那边,乌木罕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黑如锅底。
男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向柳长雪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这个中原女人居然……
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三皇子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翻涌的阴沉杀意。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而此刻,最激动最兴奋的,莫过于南宫诀了。
“娘子,娘子!”
他猛地挣脱了还有些发愣的老管家,迅速冲到场边,对着骑在马上的柳长雪又跳又叫,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他的眉梢还挂着泪,此刻却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
“娘子把大黑马打败啦!娘子是天下最最最厉害的娘子!诀儿好高兴!好高兴啊~!”
他手舞足蹈,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的娘子有多棒。
柳长雪骑着已然温顺的“乌云踏雪”缓缓来到场边。
看着南宫诀那忘我的喜悦,熟悉的无奈涌上心头。
【这家伙……】
她翻身下马,不过脚在落地时却是一阵酸软,差点站立不稳。
好在南宫诀立刻冲过来。
不过不是扶她——而是直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把满是泪痕的脸埋在她怀里,瓮声瓮气的重复:“娘子最棒~诀儿的娘子最棒了~”
“娘子才不会出事!!”
柳长雪被他抱得一愣,随即失笑。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好了,没事了,夫君。”
“我当然不会出事。”
说罢,随即,她目光转向观礼台上脸色铁青的乌木罕,朗声道:“乌木罕将军,承让了。看来这匹‘乌云踏雪’,今日终于寻到了能驾驭它的主人。”
这话说的,就好像之前整个西域的人拎出来,都没有一个人能降服这匹马一般。
乌木罕胸口剧烈起伏,众目睽睽之下,他之前放出的豪言如同响亮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他死死瞪着柳长雪,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夫人真是……好、手、段。这马……归你了!”
“多谢将军割爱。”
柳长雪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匹枣红马显然也察觉到了“乌云踏雪”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它凑过去,亲昵地闻了闻黑马的鼻子;
“乌云踏雪”起初还有些警惕地甩了甩头,但在柳长雪轻柔的抚摸和枣红马锲而不舍的示好下,它很快放松下来,甚至也用脑袋轻轻回蹭了一下枣红马。
两匹宝马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冰释前嫌。
甚至显得颇为投缘,互相挨蹭着,发出低低的响鼻声。
这和谐的一幕不由得使得围观人群再次发出低低的惊叹,众人看向柳长雪的目光愈发不同。
“这位夫人……当真是厉害!”
然而,场边的温情脉脉,却丝毫化解不了观礼台上的暗流汹涌。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目光深沉的扫过场中相依的两匹马,还有那两匹马旁边被南宫诀紧紧抱住的柳长雪。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皇帝的视线落在了西域使团坐席的方向,最后定格在脸色极其难看的乌木罕身上。
“乌木罕将军。”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场边所有的窃窃私语:“这匹‘乌云踏雪’,果然神骏非凡,烈性十足。”
“只是……朕有些好奇,以此马之暴烈,将军为何会将其作为‘体验’之选,呈予我朝女眷?”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乌木罕身上。
乌木罕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在柳长雪成功驯服烈马的事实面前,显得漏洞百出。
他总不能说,就是算准了这马会伤人甚至杀人吧?
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陛下,此马……此马虽烈,但臣本意是想让贵国勇士一展身手,没想到……南宫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人钦佩……”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底气明显不足。
“哦?”
皇帝轻轻挑眉,指尖在御座的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让女眷体验难以驯服的烈马,乌木罕将军这‘美意’,倒是别致。若非柳氏侥幸有些身手,今日我这猎苑,岂不是要见血光之灾?还是说……”
讲到这,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将军本就存了别的心思,想借此马,给我天朝一个‘下马威’,或是……制造些‘意外’?”
“臣不敢!”
乌木罕霍然起身,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是臣考虑不周,驭下不严,才让这畜生惊扰了夫人!请陛下恕罪!”
他一边请罪,一边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了一眼旁边那个负责牵马的侍从;
那侍从早已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三皇子姬烨见状,心知不能再让皇帝深究下去。
他可不想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