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理论课设在阶梯教室,顾屿拄着拐杖走进教室时,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自己的讲桌上——一个透明玻璃花瓶里插着几枝盛放的香槟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旁边压着一张粉色卡片,字迹娟秀,是金妮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指尖捏紧了拐杖扶手。
上周金妮的警告还在耳边,现在又送鲜花,明知道他对花粉过敏,这举动像根藏在糖衣里的刺,扎得人心里不舒服。
他想把花拿走,可上课铃已经响了,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他只能暂时压下念头,转身在讲台后坐下。
“今天我们讲跳高的技术原理,大家先看ppt。”
顾屿打开电脑,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玫瑰的香气已经开始往鼻腔里钻,痒意像细小的虫子,慢慢爬上来。
他强忍着没抬手揉鼻子,指尖却悄悄掐紧了手心。
ppt一页页翻过,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顾屿的声音和鼠标点击声。
裴川坐在第一排,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顾屿——他看见顾屿的眉头越皱越紧,呼吸渐渐变重,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显然是花粉又刺激到了鼻炎。
“接下来看这个助跑轨迹图……”
顾屿刚想继续讲,鼻腔里的痒意突然爆发,他猛地侧过头,手肘抵着嘴,一声急促的喷嚏冲了出来:
“阿嚏——!”
这声喷嚏很重,尾音还没散,咳嗽就紧跟着来了。
起初只是轻咳,后来越咳越厉害,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
“老师!”
裴川猛地站起来,快步冲上讲台,伸手扶住顾屿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慌乱,“别咳了,先呼吸!”
周围的学生也慌了,纷纷站起来想上前,却被裴川用眼神拦住:
“大家先安静,老师只是过敏犯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他半扶半抱地把顾屿扶起来,目光扫过讲桌上的香槟玫瑰,眼底瞬间冷了下来——花瓣上的水珠还在,香气却像毒药,正缠着顾屿不放。
“谁把花放这儿的?”
他的声音带着冷意,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
顾屿靠在裴川怀里,咳嗽稍微缓解了些,却还是没力气说话,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裴川别追究。
裴川咬了咬牙,没再追问,扶着顾屿往教室外走。
路过讲台时,他顺手拿起那束玫瑰,狠狠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花瓣散落出来,像被揉碎的伪装,再没了之前的漂亮。
“忍忍,快到医务室了。”
裴川低头在顾屿耳边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闭上眼,任由裴川扶着自己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金妮的敌意,自己的脆弱,还有裴川的保护,搅在一起,乱得让人心慌。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冲淡了玫瑰香气,裴川扶他坐下,忙不迭递上水和抗过敏药。
顾屿含着药片,抬眼望见裴川紧蹙的眉峰,喉间泛起涩意,轻声道:
“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