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在“百花凋零咒”的循环中苦苦挣扎,每一次“你救不了所有人”的诅咒都让她灵魂战栗。众人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云九幽那一直若有若无的因果指引,突然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指向了花园角落一扇极其隐蔽的、由无数断裂毛笔和凝固墨汁构成的……暗门。
“云老的心魔……”姜璃心中一沉。云九幽的状态本就特殊(意识残留),他的心魔界恐怕更加凶险。
推开暗门,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墨臭味混杂着陈年纸页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片墨色的海洋。
无边无际,粘稠如胶的黑色墨汁构成的海。海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线的死寂。天空是更加深沉的墨色,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光源,是漂浮在墨海之上、零星散落的……判官笔残骸。
那些笔杆碎片、断裂的笔尖、甚至沾染墨迹的笔毫,都散发着微弱而执拗的、属于云九幽的法则金光。它们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却无法照亮这片绝望的墨海。
而在墨海中央,众人看到了云九幽。
他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形体。他的身体被无数条粗大的、由凝固墨汁构成的锁链死死缠绕、拉扯,正缓缓地沉向那深不见底的墨海!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缠绕他的墨汁锁链,赫然是由无数断裂的判官笔残骸……强行熔铸而成!
云九幽仅存的意识在剧烈挣扎,每一次挣扎,都引得墨海翻腾,那些构成锁链的判官笔残骸便发出一阵哀鸣般的震颤。而每一次震颤,都有新的、散发着金光的法则符纹,不受控制地从他挣扎的身体中逸散出来,融入周围的墨海,或者……烙印在那些束缚他的笔骸锁链之上!
“呃啊——!”云九幽发出无声的嘶吼(意识波动),充满了痛苦和不甘。他挣扎得越厉害,逸散的法则之力越多,锁链就缠绕得越紧,将他拖向深渊的速度就越快!
笔骸深渊! 云九幽的心魔,源于他赖以生存、也引以为傲的“符”与“笔”!他一生以判官笔断因果、书轮回、定命运,却也无形中将自身困在了“符箓”与“命运”的牢笼之中!那些被他书写、被他判定、最终未能挽回的遗憾(素问、符祖、无数牺牲者),化作了这吞噬他的墨海!而判官笔的残骸,则成了束缚他最坚固的枷锁!他越是反抗,越是试图用符箓的力量挣脱,就越是在书写新的“命运枷锁”,加速自己的沉沦!“符非枷锁,执念才是”——他未能完全参透的箴言,在此刻成了索命的诅咒!
“云老!”姜璃尝试用神凰火焰灼烧墨汁锁链,但火焰一接触那粘稠的墨汁,就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无法破坏,反而被墨汁吞噬,锁链的金光(云九幽逸散的法则)更加明亮了一分!
洛尘的逆符干扰无效,墨海似乎能吸收一切规则层面的攻击。
青冥的黄泉图试图拉扯云九幽的灵体,但那墨汁锁链与云九幽的本源意识紧密相连,强行拉扯只会将他撕碎!
绝望!眼睁睁看着云九幽一点点沉没,看着他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逸散的法则金光越来越黯淡。
就在云九幽的头部即将被墨海彻底淹没的瞬间,他那双早已失去视觉的、空洞的眼眶,却猛地“抬起”,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墨海,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心魔镜像城,甚至穿透了现实与模拟的界限……“看”向了某个遥远而清晰的存在。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符道界那面刻满“璇玑”名字的实验室墙壁,看到了符祖刻下的“符应载情,非锁魂”。
他看到了盲眼琴师在黑暗中弹奏心符,沟通希望。
他看到了小符用杂草编织的、打破规则的草环。
他看到了洛尘在装甲板上刻下的、丑陋却有效的反相位符文。
他看到了姜璃在混沌迷宫中,用百花种子炸碎时间循环的决绝。
他看到了青冥在器灵坟场,重演悲鸣的救赎……
他看到了……“符”的本质,从来不是冰冷的枷锁,而是……心的载体!是情感的延伸!是打破宿命的……可能!
“原来……如此……”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曙光,在云九幽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中爆发!
他不再挣扎!
任由那墨汁锁链将他拖向深渊。
但在彻底沉没的前一刹那,他仅存的、由精神能量构成的双臂,猛地张开!不是对抗锁链,而是……拥抱!
拥抱那无尽的墨海!拥抱那束缚他的笔骸枷锁!拥抱他一生书写、判定、却未能挽回的所有遗憾!
“符……由心生……心……由我主……”
“执念……散!”
伴随着这最后的、无声的宣告,云九幽那半透明的灵体,连同缠绕他的所有笔骸锁链,以及他毕生凝聚的、最后也是最精纯的法则本源……轰然炸裂!
没有毁灭的巨响,只有无尽的金光爆发!
金光如同利剑,刺穿了粘稠的墨海!
金光如同火焰,焚尽了笔骸的枷锁!
金光如同甘霖,净化了这片绝望的深渊!
墨海在金光中沸腾、蒸发!束缚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为飞灰!整个笔骸深渊,在云九幽以彻底消散自我为代价的终极觉悟下……被硬生生地……净化了!
原地,只留下一片纯净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虚空。虚空中,悬浮着一枚极其微小、却蕴含着云九幽最后一丝纯粹“觉知”的金色光点,如同指路的星辰。
觉醒的代价! 云九幽以永世的沉眠为代价,看破了心魔的虚妄,践行了“符非枷锁,执念才是”的真谛。他消散了,却为后来者留下了一枚……觉悟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