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丹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云九幽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石昊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苏沐晴则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枚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固本培元丹药,塞进云九幽口中。
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但灵魂深处契约印记残留的冰冷剧痛,依旧如同附骨之蛆,让云九幽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云师兄…刚才…那是禁术的力量?” 苏沐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亲眼目睹了云九幽的痛苦,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云九幽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洞察气息。
云九幽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是…星衍流的一丝皮毛…感知推演之力…” 他强打精神,指向苏沐晴的袖子,“你袖中…藏有半块下品火灵石…其核心处…有三道细微的土属性杂质裂痕…”
苏沐晴下意识地摸向袖子,掏出那半块灵石,仔细感知,脸色瞬间剧变!果然如云九幽所言!那洞察力…简直匪夷所思!
他又看向石昊:“石兄…你左臂‘手三里’穴下方三寸…有一处细微的灵力淤塞…应是昨日练拳发力过猛所致…”
石昊一愣,连忙运转灵力探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神了!云兄弟!真…真有一点点堵!” 他看向云九幽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一丝敬畏。
这神奇的效果,让石昊和苏沐晴再次感受到了禁术的恐怖威能。但云九幽那惨烈的代价,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他们心中的兴奋之火。
“这力量…代价太大了!” 苏沐晴看着云九幽惨白的脸,心痛如绞,“而且…云师兄,你运行的路线…完全悖逆了宗门传授的功法根基!一旦被有心人察觉你灵力运行的异常…”
石昊挠着头,憨厚的脸上满是担忧:“是啊云兄弟!这玩意儿好是好,可…可你这身子骨经得住几次折腾啊?有没有…有没有不那么遭罪的法子?”
云九幽看着伙伴们眼中的关切和忧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苦涩和沉重。他苦笑着摇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此乃逆天禁术,凶险是其本质。欲承其重,必受其痛。今日能初窥门径,已是侥天之幸…温和之法?”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天道所不容之物,岂有坦途?”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那短暂的“平衡”,是建立在契约剧痛爆发和玉碟全力调和的基础上的!是独属于他、无法复制、更无法推广的“邪路”!他必须独自背负这份痛苦,才能勉强驾驭这禁忌之力的皮毛。这份孤独,比身体的痛苦更加沉重。
旧丹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初获至宝的狂喜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现实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兽皮残片静静地躺在桌上,散发着幽深的光芒,此刻却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诱人堕落的深渊。继续深入?代价几何?前路何方?巨大的迷雾如同浓雾,笼罩了三人。
无人察觉。
在旧丹房那扇布满蛛网、早已残破不堪的窗户缝隙外,一道几乎与墙角阴影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影(夜无殇化身),不知何时静静伫立在那里。浑浊如同死水的目光,穿透缝隙的阻碍,精准地落在云九幽身上,落在他因剧痛而无法抑制颤抖的指尖,落在他灵魂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依旧散发着痛苦与幽冥气息的契约印记上。
夜无殇那如同枯树皮般的嘴角,极其隐晦地、缓缓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了然又充满玩味的弧度。他无声地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意念在死寂中回荡:
“幽冥为引,玉碟为桥…竟能在剧痛中短暂调和星衍之力?呵…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云九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枚棋子…跳出了棋盘的第一步呢…”
低语消散在风中。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留下旧丹房内,三个被沉重现实和未知前路压得喘不过气的年轻人,在尘埃与黑暗中,默默舔舐着伤口,寻找着那一线渺茫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