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城,太子行辕的气氛凝重如铁。太子刘进肩头的箭伤虽经妥善处理,但失血与剧痛带来的虚弱,远不及他心中燃烧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周兴坐在阶下,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殿下!末将已封锁鹰愁涧方圆百里!所有道路、渡口、关隘,严加盘查!绣衣卫密探已撒向周边郡县、屯堡、部落!凡有可疑者,一律锁拿!” 周兴声音嘶哑,带着铁血之气。
刘进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他拿起那支染血的汉军制式破甲弩箭和鸣镝残骸,仔细端详。
“周兴,你看这箭簇。” 刘进指着箭簇根部一个极细微的凹痕,“这是……陇西武库‘庚字坊’的标记!只有庚字坊的淬火锤,会在箭簇根部留下这种独特的月牙凹痕!这箭……来自陇西!来自……敦煌走私案中失窃的军械——!!”
“再看这鸣镝!” 他拿起那枚特殊的哨孔尾羽,“此乃匈奴王庭‘金雕卫’惯用的制式!但……制作粗糙,哨孔位置略有偏差,非匈奴王庭原产!是……仿制品!有人……故意留下匈奴的痕迹!欲盖弥彰——!!”
周兴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英明!如此说来……刺客……大概率是冲着敦煌案来的?!他们想杀人灭口!还想嫁祸匈奴或漠南残匪?!”
“不错!” 刘进眼中寒光爆射,“刺杀孤!制造混乱!转移朝廷视线!为敦煌案的幕后黑手……争取时间!甚至……毁灭证据!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周兴!”
“末将在!”
“即刻!彻查辽东境内!所有与陇西武库、敦煌走私案有牵连的官员、吏员、商贾!尤其是……近期从关内、河西方向来的可疑人员!凡有接触过军械者!严审——!!”
“鹰愁涧现场!给孤一寸一寸地搜!刺客的尸体!衣物!武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还有!那些燃烧的滚木!巨石!来源何处?何人搬运?何时布置?给孤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布置陷阱的人揪出来——!!”
“孤!要他们……血债血偿——!!”
“诺——!!” 周兴抱拳,杀气腾腾地领命而去!辽东大地,瞬间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绣衣卫的缇骑如同猎犬,四处嗅探!地方驻军配合封锁!
一场针对刺杀案的雷霆追查,在太子遇刺的震怒中,轰然展开!
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带着那支染血的弩箭和鸣镝残骸,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长安未央宫!
靖难帝刘据看着密报,看着那支差点夺走他爱子性命的弩箭,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站起身,御案上的笔墨纸砚被扫落一地!
“好!好!好——!!” 刘据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却如同九幽寒冰,冻彻骨髓!“朕的太子!在辽东!在朕的疆土上!被刺客伏击!险些丧命——!!”
“用的!是朕的军械!汉军的弩箭——!!”
“放的!是匈奴的鸣镝——!!”
“好一群!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的逆贼——!!”
“他们!是在向朕宣战——!!”
“他们!是在掘大汉的根基——!!”
“此仇!不共戴天——!!!”
“传旨——!!” 刘据的声音如同龙吟虎啸,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压!
“着!大将军赵充国!即刻卸任荥阳案督办之职!星夜兼程!赶赴辽东——!!”
“持尚方宝剑!总督辽东、幽州、玄菟诸军事——!!”
“护卫太子!彻查刺杀案——!!”
“凡涉案者!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如何——!!”
“立斩不赦——!!”
“夷——!!”
“三——!!”
“族——!!!”
“着!绣衣卫指挥使萧寒!升任‘敦煌、辽东刺杀案’钦差大臣!持节!总督两案——!!”
“彻查两案关联!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凡有阻挠!无论王公贵戚!先斩后奏——!!”
“兵部尚书周旋!工部尚云驿!即刻停职!入诏狱待审——!!”
“着!御史大夫!廷尉署!会同新任钦差萧寒!彻查兵部、工部!凡有疏漏!凡有涉案嫌疑者!一律锁拿——!!”
“陇西武库!敦煌军械流失!辽东刺杀案所用军械!三处线索!并案追查——!!”
“凡有玩忽职守!监守自盗!通敌资敌者——!!”
“凌迟处死——!!”
“诛——!!”
“九——!!”
“族——!!!”
“诏令!天下各郡县!严查军械库!凡有缺失!即刻上报——!!”
“严查往来商旅!凡有携带、贩卖、私藏军械者!一律锁拿——!!”
“凡有举报通敌、私贩军械者!重赏——!!”
“凡有知情不报!包庇纵容者!同罪论处——!!”
圣旨如同九天雷霆!震得长安城瑟瑟发抖!赵充国连夜启程,奔赴辽东!萧寒接过尚方宝剑,目光冷冽如冰!兵部、工部两位尚书锒铛入狱!整个帝国的官僚体系,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肃杀之中!
天下人都知道刺杀太子刘进的行为已经触动了天子的逆鳞。这次不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是不会轻易过去了。
长安城,广陵王府。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那令人窒息的寒意。
广陵王刘胥,这位曾经气度雍容的宗室亲王,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面前,跪着刚刚从辽东逃回的“影枭”。“影枭”浑身是伤,气息奄奄,带回的消息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失……失败了……太子……被重兵护住……突围了……我们……损失惨重……‘影卫’……折损大半……” “影枭”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废物!一群废物——!!” 刘胥猛地将手中的玉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他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区区三百铁浮屠!数百突骑!你们……你们竟然连一个太子都杀不了——!!”
“汉军弩箭!鸣镝!痕迹……都留下了?!辽东那边……会不会查到……”
“影枭”艰难地抬起头:“箭……箭矢……被太子……缴获了……他……他认出了……陇西武库的标记……还有……鸣镝的仿制痕迹……辽东……辽东绣衣卫……像疯了一样……在追查……”
“什么——?!” 刘胥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
太子认出了箭矢来源!这……这等于直接指向了敦煌走私案!指向了……他!
“完了……完了……” 刘胥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赵充国……去了辽东……萧寒……总督两案……兵部、工部……都被抓了……王显……郑泰……他们……他们撑不了多久……迟早……会把我供出来……”
“影枭”挣扎着道:“王爷为今之计只有断尾求生杀了王显!郑泰!还有谢七!灭口!销毁所有证据……”
“灭口?!怎么灭?!” 刘胥惨笑,“诏狱!那是绣衣卫的地盘!铜墙铁壁!萧寒亲自坐镇!谁能进去杀人?!谢七……那个断指鬼!现在……恐怕也成了绣衣卫的猎物!自身难保!”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辽东刺杀失败!敦煌案又被盯死!长安……已经不安全了!”
“回封地!回广陵——!!”
“那里……有本王的三千府兵!有经营多年的根基!还有长江天险——!!”
“只要回到广陵本王就还有一线生机——!!”
“备马!不!备船——!!”
“立刻!秘密离京——!!”
“快——!!!”
广陵王刘胥,这位幕后黑手,在刺杀失败、线索暴露的绝境下,终于露出了獠牙!他不再满足于阴谋诡计,而是要……孤注一掷!潜回封地,拥兵自重!对抗朝廷——!一场席卷帝国东南的叛乱风暴,已在暗夜中悄然酝酿!
辽东,鹰愁涧。在周兴近乎疯狂的搜捕下,线索不断汇聚。
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二十余具刺客尸体多为被射杀或突围时被斩杀。绣衣卫仵作仔细勘验:
除汉军制式弩箭外,刺客所用环首刀虽做旧,但刀柄缠绳的系法、刀身打磨的细微习惯,显示出一种独特的军中风格类似羽林军或某些王府卫队的习惯。
在一名刺客尸体的腋下隐秘处,发现一个极其细微的青色“枭鸟”刺青!这刺青的绘制手法和染料,与之前荥阳郑氏死士的“狼头”刺青,风格迥异,却都透着一股阴冷邪气!
刺客所穿夜行衣的布料,并非辽东本地或关东常见之物,而是产自江南的一种特殊混纺麻布,质地坚韧,价格昂贵!
经地方驻军和绣衣卫联合排查,发现鹰愁涧附近一处废弃采石场,近期有大量新开采痕迹!
并在附近山林中,找到一处临时营地!营地遗留的篝火灰烬、食物残渣、以及……几枚丢弃的铜钱——竟是广陵郡铸造的“五铢”钱!
虽与朝廷制式相似,但铜质略差,边缘打磨略有不同!若非绣衣卫老吏,极难分辨!
一名在辽东郡城经营绸缎庄的江南商人自称来自吴郡,在刺杀案发前数日,曾大量采购辽东本地不常见的江南混纺麻布!案发后,此人连同几名伙计,突然失踪!店铺被搬空!行踪诡秘!
周兴拿着仵作报告、铜钱样本和失踪商人的画像,激动地冲进行辕。
“殿下!有重大发现——!!”
“刺客!可能来自江南!与广陵郡有关——!!”
“那铜钱!是广陵郡私铸的——!!”
“那商人!采购的麻布!与刺客衣物一致——!!”
“还有那‘枭鸟’刺青!绝非普通死士!定是某位权贵蓄养的私兵——!!”
刘进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精光爆射!他拿起那枚广陵私铸的五铢钱,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广陵……广陵王……刘胥——!!”
“孤的……好叔父——!!”
“原来……是你——!!”
“敦煌走私!辽东刺杀!都是你的手笔——!!”
“好!好得很——!!”
“周兴!”
“末将在!”
“即刻!八百里加急!飞报长安!禀报父皇——!!”
“目标——广陵王刘胥——!!”
“证据在此——!!”
“请父皇圣裁——!!”
“孤要亲眼看这逆贼伏诛——!!!”
辽东的追查,终于撕开了幕后黑手的伪装!指向了帝国东南的广陵王!一场席卷朝野、震动天下的谋逆大案,即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帝国的铁拳,将携着雷霆之怒,砸向那野心勃勃的宗室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