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被邓梓泓追得绕着花坛跑了三圈,最后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蹲在李大妈身后,扒着她的广场舞扇子大口喘气。李大妈手里的扇子是孔雀开屏图案,被他拽得扇骨都快弯了,老人家笑得直拍他后背:“哎哟,俩大小伙子,多大点事啊,至于追得脸红脖子粗的?”
“他先说我画的符像儿童涂鸦!”邓梓泓攥着桃木剑,袍角沾着草叶,额头上全是汗,脸红得像庙里的关公,“这是对玄门法术的侮辱!”
“那你也不能拿桃木剑戳我屁股啊!”沈晋军从李大妈手里抢过半块西瓜,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再说了,我那符是给小朋友画的平安符,可爱点怎么了?总比你把乐高小人粘在剑穗上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玩具的呢。”
周围跳广场舞的大妈们笑得直不起腰,张梓霖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怼得特别近,嘴里还念念有词:“家人们快看,龙虎山道士大战民间野路子,这波我站野路子,毕竟他给我们广场舞队画的扇子符特别灵,昨天我家孙子考试都及格了。”
邓梓泓的脸更黑了,举起桃木剑就要冲过来,被李大妈一把拉住:“小邓道长,消消气嘛,小沈是嘴碎了点,但心不坏。对了,他给我们画的平安符真挺管用,你看我这老寒腿,贴上他画的符,跳起舞来都不打颤了。”
沈晋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正想再说两句挤兑邓梓泓,兜里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玄门接单App》的提示音。他掏出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是土地爷发的消息,还附带了个定位,就在流年观附近的废品站。
“得,有活儿了。”沈晋军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起身,“邓道长,不跟你闹了,土地爷找我,说是有批好东西,去不去?”
邓梓泓梗着脖子,别过脸:“谁稀得跟你去?我是怕你又乱收东西,坏了玄门规矩。”话虽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还不忘把剑穗上的乐高小人往身后藏了藏。
沈晋军看得直乐,也不点破,转身跟李大妈挥挥手:“大妈,我们先走了,下次给你们画批新符,上面加俩小爱心,保证跳起舞来更有劲。”
往流年观走的路上,邓梓泓一直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沈晋军觉得好笑,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递过去:“喏,草莓味的,给你赔个不是。”
邓梓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就是你画符太不讲究了,朱砂都没搅匀,一看就没师承。”
“讲究能当饭吃吗?”沈晋军耸耸肩,“上次给宠物医院画的驱邪符,你猜怎么着?那只病怏怏的加菲猫,贴上符第二天就上蹿下跳了,主人还给我送了面锦旗,写着‘妙手回春’呢。”
“胡闹!”邓梓泓差点被糖呛到,“玄门符箓岂能用于猫狗身上?简直是亵渎!”
“那总不能看着它被小鬼缠得掉毛吧?”沈晋军停下脚步,认真地说,“在我这儿,管它是人是猫,只要有难处,符就有用。”
邓梓泓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了。沈晋军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笑了——这小子,明明心里认同,就是嘴硬。
没一会儿就到了流年观门口,远远就看见土地爷蹲在门槛上啃苹果,脚边还堆着一摞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土地爷,我们来了。”沈晋军喊了一声。
土地爷抬起头,嘴里塞满了苹果,含糊不清地指了指身后的废品站:“来了?快进来,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留着呢,就在那堆旧书里,我瞅着有本封面上画着太极图,说不定是本正经道经。”
沈晋军眼睛一亮,几步冲过去扒拉那堆旧书。邓梓泓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翻捡:“这些书都受潮发霉了,就算有符也失效了……哎,这本《民间符箓大全》看着还行。”
“你看这个!”沈晋军突然举起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平安符用法详解”,边角都磨破了,“里面还有插图呢,画着平安符贴在各种地方,你看这页,专门写了怎么在音响上贴符,说能防电磁干扰。”
邓梓泓凑过去一看,脸色突然变了:“这画法……是黑月会的手法!你看这符尾的弯钩,带着阴气呢。”
沈晋军也愣了,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个模糊的印章,上面的字看不清,但透着股阴冷的气息。这时,土地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破音响,上面贴着张褪色的符。
“你们说这个啊?”土地爷指了指音响,“昨天有个穿黑西装的来卖废品,就把这音响扔在这儿了,说上面的符不管用,还总发出怪声。我瞅着上面的符纸不错,就揭下来收着了。”
沈晋军拿起那张符纸,摸了摸,果然带着点冰凉的阴气,跟上次处理网红直播事件时,那台发出怪声的音响上的符一模一样。
“看来黑月会又在搞鬼了。”沈晋军皱起眉头,“他们想利用音响传播阴气,让听的人不知不觉中招。”
邓梓泓脸色凝重起来:“不止,你看这本书里写的,他们还在符里加了迷魂阵,听久了会让人精神恍惚,任人摆布。”
“那得赶紧想办法啊。”沈晋军急了,“这附近有好多广场舞队,都爱用大音响,万一被他们换了符……”
“别急。”邓梓泓突然开口,“这本书里记载了破解之法,你看这里,用朱砂混合艾草汁画符,贴在音响上,就能破了这阴气。”
土地爷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废品站王大爷家种了好多艾草,我去摘点来!”说着就颠颠地往后院跑,还不忘回头喊,“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新鲜着呢!”
沈晋军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转头对邓梓泓说:“看来咱得合作一把了,邓道长。”
邓梓泓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看在那些广场舞大妈的份上,暂且跟你合作一次。对了,朱砂你带了吗?”
“放心,揣着呢。”沈晋军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鲜红的朱砂,“还是上次从你那儿‘借’的,没用完。”
“那叫偷!”邓梓泓气呼呼地说,但还是从怀里摸出张黄纸递过去,“用我的纸,你的纸太薄,承不住阳气。”
两人蹲在地上忙活起来,沈晋军负责调朱砂,邓梓泓负责画符。起初邓梓泓还嫌弃沈晋军调的朱砂太稀,抢过去自己重新调,结果调得太稠,笔尖都堵住了,急得脸通红。
“还是我来吧,你看。”沈晋军接过笔,蘸了点清水,手腕轻轻一转,流畅的线条就出现在黄纸上,虽然不如邓梓泓画得规整,却透着股鲜活的生气。
邓梓泓看得愣住了,嘴里的糖都快化了:“你……你这手法,有点像我师父说的‘随心符’,不用拘泥于格式,心到就行。”
“是吗?我瞎画的。”沈晋军嘿嘿一笑,又画了一张,“你看这个,加了点艾草汁,闻着还挺香。”
土地爷抱着一大捆艾草跑回来,看见地上摆着的符,眼睛一亮:“哎哟,比我画的强多了!你看我这手笨的,画个符跟蚯蚓爬似的。”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破手机,“刚才王大爷说,城西那边的广场舞队买了新音响,说是进口的,上面就贴着这种带阴气的符,咱得赶紧送过去。”
“走!”沈晋军把符纸叠好揣进兜里,站起身就往外跑,邓梓泓赶紧跟上,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土地爷,把那本旧书带上,说不定还有用!”
土地爷赶紧抓起书,颠颠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慢点跑啊,我这老骨头跟不上……对了,那音响上的符,要不要我先去通知他们揭下来?”
“别!”沈晋军回头喊,“万一他们自己揭,沾了阴气就不好了,等我们去!”
三人一路跑到城西广场,远远就看见一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领头的李大妈正拿着个新音响调试,上面果然贴着张黑糊糊的符,看着就不对劲。
“李大妈,先别开!”沈晋军大喊着冲过去。
李大妈吓了一跳,回过头:“小沈?怎么了这是?”
沈晋军喘着气,指了指音响上的符:“这符有问题,我们带了新符来,换了再跳。”
邓梓泓已经拿出朱砂,小心翼翼地把旧符揭下来,果然,符纸一离开音响,就冒出股黑烟,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大妈们吓得纷纷后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的天,这是啥啊?”
“怪不得我跳了两天,总觉得头晕呢。”
沈晋军赶紧把新画的符贴上去,黄色的符纸配着翠绿的艾草边,看着就清爽。刚贴好,音响里突然传出欢快的《最炫民族风》,声音清亮,一点杂音都没有。
“你听,多清楚!”沈晋军笑着说,“这符不仅能驱邪,还能让声音更好听呢。”
大妈们半信半疑地跟着音乐跳起来,跳了没两句,就纷纷说:“哎,还真不头晕了!”“这符真管用,小沈你太厉害了!”
邓梓泓站在一旁,看着沈晋军被大妈们围着夸,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赶紧别过脸,假装研究地上的旧书。沈晋军看见了,冲他挤了挤眼睛,扔过去颗糖:“给,奖励你的,合作愉快。”
邓梓泓接住糖,剥开塞进嘴里,这次没再反驳,只是小声说:“下次画符记得把朱砂搅匀。”
夕阳把广场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音响里的音乐欢快响亮,大妈们的笑声传得很远。沈晋军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觉得,不管是讲究还是不讲究,能让大家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是好符。
土地爷蹲在旁边,翻着那本旧书,突然喊:“哎,你们看,这里还有教怎么画蛋糕符,说是能让蛋糕更甜,下次给李大妈孙子画一个。”
沈晋军和邓梓泓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风一吹,音响上的符纸轻轻晃动,上面的艾草香混着大妈们的笑声,格外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