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蹲在游乐园外墙根,嘴里叼着半根辣条,看着邓梓泓用根发夹撬铁丝网。
“我说,”他含糊不清地开口,“你这技术跟谁学的?比我玩游戏开外挂还溜。”
邓梓泓头也没抬,发夹在锁眼里转了两圈,“咔哒”一声轻响,铁丝网门开了。“祖传的,”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爷爷是开锁匠,我爸是银行保安,到我这辈只能当道士了……”
“道士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既会开锁又懂安防?”沈晋军眼睛一亮,“那今晚的安保系统就靠你了!”
“别指望我。”邓梓泓往鬼屋方向努努嘴,“黑月会那破系统,还没我家小区的智能锁高级。”
两人猫着腰溜进游乐园,晚上的园区比白天瘆人十倍。旋转木马的彩灯忽明忽暗,音乐盒里的曲子卡成了破锣声,远处过山车的轨道在月光下像条扭曲的蛇。
“你确定鬼屋在那边?”沈晋军举着手电筒,光束抖得像抽风,“我怎么瞅着像个坟头?”
“闭嘴。”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飘出来,“再叨叨把你辣条扔过山车轨道上。”
沈晋军赶紧把辣条揣进兜,手电光扫到鬼屋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幽冥殿”,字缝里还塞着几张游客塞的冥币。
“这装修风格,比我家道观还破。”他伸手去推门,手指刚碰到门板,就听见里面传来“嗷”一声惨叫。
“我去!”沈晋军吓得手电都掉了,“里面有人?”
邓梓泓捡起手电,照向门缝:“不像活人。你看那影子,胳膊比腿还长。”
门缝里果然有个扭曲的黑影,正贴着门板晃悠。沈晋军刚要拔剑,里面突然传来个不耐烦的声音:“别敲了!下班了!要买票明天来!”
两人面面相觑。
“下班了?”沈晋军摸了摸下巴,“黑月会还挺懂劳动法?”
邓梓泓没理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解码器,往门锁上一怼。“滴滴”两声后,门锁“咔哒”开了。他推开门,手电光扫过去——
里面站着个穿黑袍的“鬼差”,脸上画着青面獠牙,手里还拎着个塑料锁链。看见他俩,“鬼差”愣了愣,突然往后一躲:“你们是……游客?不是说九点就清场了吗?”
沈晋军举着桃木剑往前走了两步,剑鞘“哐当”撞在旁边的骷髅架上,那骷髅头“咕噜”滚到“鬼差”脚边。
“鬼差”吓得跳起来,黑袍下摆扫倒了一排纸人。“别、别动手!我就是个兼职的!”他赶紧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张年轻的脸,额头上还沾着半截卫生纸做的“血痕”,“我是隔壁职高的,来这扮鬼赚零花钱,真不是黑月会的!”
沈晋军盯着他的工牌看了看——上面写着“临时工:李狗蛋”。
“李狗蛋?”他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你爸妈起名挺实在。”
“别笑了!”李狗蛋往后缩了缩,“你们是来砸场子的?我老板说了,今晚有大人物包场,让我们提前下班……”
“大人物?”邓梓泓挑眉,“是不是戴银面具的?”
李狗蛋点头跟捣蒜似的:“对对对!下午来了好几车人,都穿黑衣服,戴着面具,看着就吓人。他们说要在地下室搞什么仪式,还让我们把道具间腾出来了。”
沈晋军踹了踹旁边的假棺材,棺材板“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滚出个橡胶假人。“地下室入口在哪?”
李狗蛋指了指墙角的冰柜:“在那后面!他们让我们假装那是‘冰冻冤魂’的道具,其实下面有个通道。”
沈晋军走过去推冰柜,纹丝不动。“我说,这冰柜里真冻着冤魂啊?”
“别瞎使劲。”邓梓泓走过来,在冰柜侧面摸了摸,按下个隐蔽的按钮。冰柜突然往旁边滑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凉气顺着洞口往上冒。
“我去,比我家冰箱还先进。”沈晋军探头往下看,“这楼梯够陡的,不会摔断腿吧?”
“怕了?”叶瑾妍的声音带着嘲讽,“怕了回去看大门。”
“谁怕了!”沈晋军从背包里掏出个荧光棒,掰亮了往下扔,“我这是担心你——剑鞘磕坏了不好修。”
邓梓泓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了,手电光在下面晃了晃:“快点,别磨叽。下面有脚步声。”
沈晋军赶紧跟上去,楼梯是铁皮的,踩上去“哐当哐当”响。他走一步扶三下墙,嘴里还念叨:“这黑月会也太抠了,就不能铺个地毯?硌得脚疼。”
下到一半,突然听见下面传来个粗嗓门:“谁啊?踩楼梯跟拆楼似的!”
沈晋军赶紧停住,拽了拽邓梓泓的衣角:“是黑月会的?”
邓梓泓没说话,手电光往下照——楼梯口站着个穿黑西装的,脸上戴着银面具,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
“暗号!”沈晋军脑子一抽,突然喊,“天王盖地虎!”
黑西装愣了愣,下意识接:“宝塔镇河妖?”
沈晋军和邓梓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离谱”。
“你是……东北来的?”沈晋军往下走了两步,“我姥家也在铁岭。”
黑西装摘下面具,露出张憨厚的脸,脸上还有颗痣:“你咋知道?俺们会长说暗号得接地气,就选了这个。”
“会长?”邓梓泓皱眉,“你们会长是谁?”
“就是戴金边眼镜那个,总说要‘净化灵体’啥的。”黑西装挠了挠头,“俺就是个看大门的,今晚轮值。你们是新来的?咋没见过呢?”
沈晋军掏出根辣条递过去:“刚入队,不懂规矩。这地下室……”
“别问!”黑西装突然紧张起来,“会长说里面在搞‘大项目’,不让俺们靠近。”他凑近了点,压低声音,“不过俺听见里面有哭声,好像是小孩的。”
叶瑾妍的声音突然在剑里响起:“他没说谎。下面阴气很重,不止一个灵体。”
沈晋军心里一沉,刚想再说点啥,突然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个尖细的声音:“三号岗!有没陌生人闯入?”
黑西装赶紧拿起对讲机:“没、没有!一切正常!”
挂了对讲机,他往沈晋军身后瞅了瞅,突然脸色发白:“你、你身后……”
沈晋军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楼梯拐角处,飘着个穿白裙的影子,头发遮住了脸,正慢慢往下渗血。
“妈呀!”黑西装吓得对讲机都扔了,“是、是会长抓来的‘素材’!快跑!”
他转身就往地下室深处跑,沈晋军赶紧追上去,边跑边喊:“你跑啥!那是假的!是游乐园的道具!”
——他看出来了,那白裙影子的裙摆上,还沾着下午李狗蛋掉的卫生纸“血痕”。
地下室比想象中大多了,跟个仓库似的,堆着不少铁笼子,里面果然关着几个小孩,正蜷缩在角落发抖。沈晋军刚要开锁,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沈晋军!你果然来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站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个水晶球,正是黑月会的会长。
“别来无恙啊,王教授。”叶瑾妍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年把你从精神病院捞出来,真是瞎了眼。”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水晶球里冒出黑烟:“小妍,别这么说。等我把这些孩子的灵体净化了,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有病!”沈晋军掏出桃木剑,“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王教授笑了,“他们身上有‘秽气’,净化了才干净。就像当年……”
他话没说完,邓梓泓突然甩出张符纸,贴在水晶球上。“嘭”的一声,水晶球炸了,黑烟散得干干净净。
“你!”王教授气急败坏,从怀里掏出个铃铛,刚要摇,就听见头顶传来“哐当”一声——
是李狗蛋!他不知啥时候跟了下来,正举着个塑料骷髅头,狠狠砸在王教授后脑勺上。
王教授晃了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李狗蛋扔掉骷髅头,拍了拍手:“哼!让他扣我工资!上周就因为我扮鬼笑场,罚了我五十!”
沈晋军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教授,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李狗蛋,突然觉得这仗打得有点离谱。
“那个,”他戳了戳邓梓泓,“咱是不是忘了点啥?”
邓梓泓指了指铁笼子:“先救人。”
沈晋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开锁。铁笼子的锁锈得厉害,他掰了半天没掰开,叶瑾妍在剑里骂:“笨蛋!用剑砍啊!”
他挥剑砍下去,锁链“当啷”断了。孩子们吓得缩成一团,沈晋军赶紧掏出兜里的辣条:“别怕,叔叔给你们糖吃……哦不,是辣条。”
这时,地下室入口传来警笛声,张梓霖的大嗓门老远就听见了:“晋军!我把警察带来了!还有萧霖做的笔录!”
沈晋军抬头看了看,突然笑了。
鬼屋的彩灯还在闪,过山车的音乐还在卡壳,李狗蛋正蹲在地上数王教授口袋里的钱——说是要讨回被扣的工资。
“我说,”他碰了碰叶瑾妍的剑鞘,“今晚这仗,打得跟过家家似的。”
叶瑾妍没说话,但沈晋军好像听见剑里传来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