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学的指尖微微发紧。那不是错觉，刚才那一闪，就像是有人眨了眼。
苏如烟开口，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回溯残留的视觉锚点。”
她把《民国燕大科研档案》放在操作台上，翻开到标记页，她没看别人，只盯着那个像素区域，慢慢戴上白手套。
“我得从这里切入。”她说，“能量波动太乱，只能定点还原。”
王昊蹲在主机柜旁，收纳袋还贴着数据口，听见这话立刻往后缩了半步：“那你悠着点啊，我听说定点还原之后会很虚弱的。”
赵宇推了推眼镜：“精神负荷数据化模型还没建完，你要是崩了，后续分析全得重来。”
苏如烟没理他们，掌心轻轻覆上显示器右下角。典籍摊开在旁边，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一张泛黄的照片，1945年实验室爆炸案现场，三台终端蓝屏，和现在一模一样。
空气静了一瞬。
淡黄色光晕从书页蔓延到她的指尖，再渗入屏幕。投影缓缓浮现：
一个黑风衣身影站在主控台前，右手缠着黑色绷带，左手戴着皮质手套，正用指尖释放出一道暗流接入主机接口。
进度条瞬间归零，数据被抽成虚无。
“是他。”甄尧学低声说。
画面继续播放。那人撤离时脚步拖沓，左腿明显不稳，像是旧伤发作。经过摄像头死角时，他抬手调整了帽子，露出一截下巴，皮肤灰白，嘴唇干裂。
赵宇猛地按住笔记本：“等等！左手！”
镜头拉近。无名指上一枚银色戒指反射出冷光，戒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某种星轨图腾。
“中层标志。”赵宇迅速调出资料库，“他们组织c级以上成员才有资格佩戴，功能是稳定晶核输出。这人不是普通打手，是技术型执行者。”
“中层标志？混沌组织的人？”王昊凑过去看了眼：“动作也太僵了吧？跟机器人似的。”
“不是僵。”苏如烟闭着眼，还在维持回溯，“是供能不足。你看他每走五步就停一次，那是晶核续航临界点。背后肯定有接应，不然不会选这种高耗能任务。”
投影最后定格在他转身的一刻。帽檐压得很低，但脖颈处有一道疤痕，呈Z字形。
苏如烟忽然抖了一下，手指抽搐。
“撑不住了。”她收回手，额头渗出汗珠，“最多还能追一次短回溯，得换切入点。”
赵宇合上计算器：“你要查什么？Ip轨迹？登录设备型号？还是撤离路线？”
“Ip。”她喘了口气，“他用的是内网权限，说明账号是校内注册的。只要能找到首次接入时间，就能锁定源头。”
赵宇立刻打开便携终端，插进主机备用端口。红色指示灯亮起，开始扫描残留信号包。
甄尧学一直没说话，目光锁在投影残影上。那人消失的位置，正好是实验室东侧，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门禁记录。
“不对。”他突然开口，“他没必要走通风井。正常流程是从b出口离楼，刷脸就行。绕路，说明他在躲什么。”
王昊挠头：“躲监控？可咱们这边根本没人值班啊。”
“不是躲系统。”甄尧学摇头，“是躲人。他知道谁会出现在那个时间点。”
空气沉了下来。
苏如烟靠在椅子上，手指捏着太阳穴：“再试一次回溯，我需要看到他第一次出现的时间节点。你们准备接收数据流。”
“你行吗？”王昊皱眉，“脸色比我家冰箱冷冻层还白。”
“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历史系的学生，早就学会边吐血边写论文了。”
她重新戴上手套，这次把手贴在主机侧面散热口。
那是能量泄露最严重的区域。典籍再次泛起微光，她低声念出关键词：“近七十二小时，管理员权限登录记录，定向回溯。”
投影第二次浮现。
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同一人出现在走廊尽头，刷卡进入实验室。卡号模糊不清，但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直奔主控台，全程避开摄像头盲区，手法专业得不像临时入侵。
“这张卡……”苏如烟咬牙坚持，“不是外借的，是长期配发的。”
赵宇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凌晨两点？这个点谁会在这儿做研究？张教授？不可能。”
王昊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上周值夜班的是谁？”
“轮到物理系助教组。”甄尧学回答，“但名单我没细看。”
赵宇飞快调出值班表：“李维，男，28岁，负责数据备份和设备巡检。三天前请了病假，说是急性肠胃炎。”
“请假时间刚好卡在数据被盗前48小时。”甄尧学眼神冷下来，“太巧了。”
苏如烟的呼吸变得急促，投影开始扭曲。她强行维持三秒，终于捕捉到关键信息。
那人登录时，电脑自动弹出一个隐藏文件夹，名称是乱码，但路径指向：IbxJbdbJh5553Jbd##
“这不是标准系统路径。”赵宇瞳孔一缩，“这是私人备份目录。说明他的账户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有人提前植入了后门。”甄尧学说，“李维的账号被冒用了。”
苏如烟终于撑不住，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王昊眼疾手快扶住她肩膀。
“喂，你没死透吧？”
“你妈，”她声音发虚，“就是脑子像被榨汁机绞过一遍。”
赵宇已经把Ip地址抓了出来：“追踪到了。最后一次信号跳转是在校内服务器群，但真实源头在外网，经过三层代理。不过……”他眯起眼，“第一跳的物理位置，在家属区3号楼。”
“家属区？”王昊瞪眼，“那不是老师住的地方？”
甄尧学站起身：“马上查李维的住宿信息。”
赵宇敲了几下键盘：“登记住址是3号楼504。水电费上周照常缴纳，但门禁记录显示，他已经连续六天没刷过卡。”
“人在不在，得去看才知道。”甄尧学抓起外套。
“等等！”苏如烟撑着桌子站起来，“别冲动。如果真是他被盯上，贸然接触可能触发二次清除程序。”
“那你说怎么办？”王昊问。
“先确认身份。”她说，“我能用回溯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实验室的画面，但需要他的个人物品作为媒介，比如工牌、水杯，或者常用设备。”
赵宇翻了翻记录：“他用的办公电脑还在工位，没被格式化。”
“那就够了。”苏如烟深吸一口气，“再来一次短回溯，目标，李维本人最后一次操作记录。”
她摘下手套，换上一副新的，走向隔壁办公室。
甄尧学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对王昊说：“去车上等着，把收纳袋充好能。”
王昊咧嘴：“你是怕她撑不住，还是要搞突袭？”
“防着点总没错。”甄尧学盯着屏幕上仍未消散的黑纹，“这帮人做事，从来不止一手准备。”
“得嘞！”王昊一边答应，一边走了出去。
赵宇突然抬头：“甄尧学，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说。”
“这个蒙面人……”他指着投影里那人离开时的背影，“走路姿势，有点像……”
甄尧学脚步一顿。
“谁？”
“戴眼镜那个，总抱着一摞旧讲义，走路有点跛。”赵宇回忆，“曾经他还撞翻了王昊的能量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