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远比上来时要艰难得多。
尤其是在还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员”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俘虏”的情况下。
贺云屹背后那道刚刚才开始结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再次崩裂开来,鲜血很快便浸透了那层薄薄的纱布,将他那身衬衣染红了一片。
细密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不断地渗出,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变得愈发的苍白。
但他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偏执的顽强光芒。
“你留在这里。”
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山坳里休息时,萧荆看着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可以。”
贺云屹靠在一棵树上剧烈地喘息着,他闻言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我必须亲临第一线。”
“这是原则。”
“原则?”
萧荆看着他那副固执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般的模样,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怒意。
“你现在的样子去了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也是对整个行动不负责!”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贺云屹说话,也是她第一次表达出除了冷漠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关心。
虽然这种关心被包裹在一层冰冷而又尖锐的外壳之下。
贺云屹显然也听懂了她话语里隐藏的含义。
他看着少女因为生气而微微有些泛红的眼角,因为伤痛而带来的阴霾,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几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笑容。
“放心。”
他用一种充满了强大自信的语气说道:
“我死不了。”
“而且我保证,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旁被五花大绑的俘虏,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毕竟……”
“我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免费的‘拐杖’。”
……
当一天后,萧荆搀扶着被她用草药伪装成“病入膏肓”的病人——贺云屹。
身后还跟着被贺云屹用匕首顶着后腰,“搀扶”着他的“孝顺侄子”(俘虏)。
这三个看起来无比怪异的“进城求医”组合,出现在县城南郊的福祥旅馆门口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猴子和耗子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自家队长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几乎快要站不稳的虚弱模样。
再看看他身旁那个面无表情,却寸步不离的“人形拐杖”兼“贴身保镖”。
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极其大逆不道的念头:
——队长该不会真的被这位彪悍的“嫂子”给榨干了吧?
“队长!萧教官!”
两人连忙迎了上去,将三人不动声色地接进了那个早已安排好的安全屋里。
“情况怎么样?”
一进屋,贺云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切准备就绪!”猴子立刻汇报道,“我们已经对那个废品收购站,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秘密监控。”
“有什么发现?”
“有!”耗子接过话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那个收购站有问题!有大问题!”
“它表面上虽然是个收破烂的,但实际上,里面的戒备极其森严!外松内紧!而且据我们观察,每天深夜都会有一辆神秘的卡车从里面开出来,去向不明!”
“很好。”
贺云屹的眼中精光一闪!
“鱼儿已经开始活动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那车水马龙的县城街道。
“通知所有人。”
他缓缓地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运筹帷幄的强大气场。
“从现在起,‘引蛇出洞’计划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