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晴刚踏出凤安宫的朱漆门槛,与等在宫门口的夏荷会合,迎面就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掌事的嬷嬷。
那嬷嬷面无表情地福了福身:“世子夫人,太后娘娘请您移步慈安宫说话。”
苏奕晴心里“咯噔”一下。
她已经从萧煜口里得知,那苏棠竟是太后的亲外甥。
自从伯府老夫人寿宴上苏棠出了大丑后,她一直深居简出,在凌王府养病。
听闻太后给这个凌王侧妃的赏赐源源不断地进了凌王府,对外的说辞是凌王不在京的这么多年,一直是苏棠在太后跟前尽孝。
苏棠在寿宴上中招,是某些不长眼的动了手脚。
太后现在把对她的重视和偏爱摆在明面上,省得日后又有不长眼的朝苏棠下手。
依着先前苏棠对她恨之入骨的态度,肯定在太后面前说了不少有关她的坏话。
此刻太后突然传唤,只怕未必是好事。
她应声跟着掌事嬷嬷走了。
到了慈安宫门外,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扫了眼身后的夏荷,微微抬了抬下巴。
夏荷作为苏奕晴的婢女,是只能等在宫殿门口的。
她立刻会意,看着苏奕晴跟着嬷嬷进了慈安宫,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借着廊柱的遮挡,隐身而去。
进了慈安宫,殿内四周摆满了炭盆,暖和得很。
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宝座上,神色温和。
而她身侧的软榻上,正坐着面色苍白的苏棠。
苏奕晴敛衽屈膝,规规矩矩行了个宫礼,声音平稳:“臣妇苏奕晴,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圣安,姐姐安好。”
她话音刚落,软榻上的苏棠突然坐直了身子,原本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厉色,指着她的鼻子就道:“苏奕晴!你少在这里假惺惺!那日伯府老夫人寿宴,若不是你在我酒里下药,我怎会在众人面前失态出丑?你安的什么心!”
苏奕晴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棠的视线:“姐姐这话可有证据?寿宴当日,妹妹与你并无交集,递酒劝饮更是没有的事。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当时不找证人对质,反倒拖到今日才提?”
“我……我那日被药性冲昏了头,事后又羞又急,只顾着解毒养病,哪还有心思找证据!”苏棠被问得一噎,随即又红了眼眶,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您看她到现在还嘴硬!若不是她心怀嫉妒,一直就看我不顺眼,怎会做出这等阴损事?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太后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在苏奕晴和苏棠之间来回打量,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与慵懒:“苏奕晴,苏棠所言,你可有话说?”
苏奕晴神色未动,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卑不亢道:“娘娘,臣妇实在冤枉。那日寿宴,臣妇虽也在场,却从未有过任何加害姐姐的举动。且不说臣妇并无此等心思,就算真有,也断不会选在那种场合,给自己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姐姐如今仅凭一面之词,便将这等罪名强加于臣妇,实在让臣妇难以接受。”
苏棠一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奕晴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苏奕晴,到了现在还在狡辩!你以为你能骗过太后娘娘吗?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你就是嫉妒我得了太后的宠爱,所以才想出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我!”
苏奕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姐姐,你若真有证据,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若是没有,仅凭猜测和臆想,便如此污蔑臣妇,恐怕有失身份。况且,太后娘娘英明睿智,自会明辨是非,断不会偏听偏信。”
“太后娘娘!”苏棠明显在太后面前有了比以往更多的底气,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太后抬手拍了拍苏棠的手背,指腹摩挲着腕间赤金镶红宝的串珠,目光落在苏奕晴身上时,那温和里便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苏氏,棠儿虽是侧妃,可这些年来一直在哀家跟前尽孝,性子单纯,断不会无的放矢。你若真有误会,今日当着哀家的面说开,也免得姐妹间生了嫌隙。”
苏奕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指尖触到锦裙上绣着的缠枝莲纹,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却添了几分从容:“太后娘娘明鉴,臣妇与姐姐虽非同父同母,却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寿宴那日臣妇全程陪在祖母身侧,府中长辈与各位夫人都可作证,若臣妇真有异动,怎会无人察觉?”
她顿了顿,抬眸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再说,姐姐在伯府里本就得母亲和祖母的疼爱,臣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祖母寿宴这等场合对姐姐下手,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这话倒像是在说哀家偏袒棠儿了?”太后眉梢微挑,殿内炭盆里的银丝炭噼啪作响,火星溅在铜盆边缘,映得她脸上的纹路愈发深沉。
苏棠见状立刻收了哭声,攥着太后的衣袖哽咽:“太后娘娘,她这是在暗指您不分青红皂白!那日我失态后,府里的丫鬟说看到她身边的夏荷在我身旁徘徊过,定是她指使的!”
苏奕晴心中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姐姐这话更是无稽之谈。夏荷最是懂规矩,当日她一直守在臣妇身后三尺处,从未离开过半步。姐姐与我对面而坐,她伺候我时路过姐姐身旁,有何奇怪的?再说了,姐姐的丫鬟不也时常徘徊在我身边吗?而且,秋月还在厨房见过姐姐身边的丫环呢。”
最后一句话一出,苏棠变了脸色。
她知道不敢再往下细究。
若是真拿她身边的丫环来审问,就能问出她让丫环往苏奕晴酒里下千金媚的事。
她急急把话锋一转,“既然此事尚无定论,便不议也罢。我知妹妹自小写得一手好字,太后娘娘又信奉佛法,不如请妹妹替娘娘抄几遍经文供奉佛前,如何?”
苏奕晴闻言,心中顿时明了苏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