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尘灰还在落,细得几乎看不见,但罗令知道,那不是静止的信号。
他靠着岩壁,残玉贴在掌心,温度已经散了。梦里的画面也散了,只剩一个出口的轮廓,像被水泡过的墨迹,模糊却真实。他没动,等外面的声音重新出现。
等了十分钟,什么都没有。
赵晓曼靠在角落,手指还按在胸口,那张草图藏在衣服内袋。王二狗蹲在石台边,手一直没离开铲子。两人都没说话,连呼吸都压着。
罗令缓缓起身,手掌贴着岩壁往前挪。每一步都慢,脚尖先探地,确认无异响再移重心。他走到石门边缘,那道缝隙只有两指宽,但足够透光。
光进来了。
不是自然光,是强光手电,直直照在对面岩壁上,晃了一下。
有人在外头。
罗令退后半步,靠墙站定。他抬手示意赵晓曼别动,自己从裤袋摸出手机,屏幕黑着。电量还有百分之六十二,信号格是空的。他没开,等。
五分钟后,外面传来说话声。
“……定位就在这一带,信号是从地下传出来的。”是助理的声音,压着,但带着急。
“不急。”赵崇俨的声音慢,像在讲课,“他们出不来。门是外启的,他们只能等我们放人。”
“那要不直接炸开?”
“蠢。”赵崇俨冷笑,“里面的东西经得起炸?我要的是完整器物,不是碎铜片。”
罗令闭了闭眼,把手机滑进掌心,拇指无声解锁,前置摄像头亮起,直播开启。标题自动生成:**“青山村地下发现秦代官方量器,专家要求没收?”**
他没看屏幕,把手机反手卡在石缝边缘,镜头正对外面。光打在屏幕上,反着白,但能拍到人影。
然后他抬脚,踩上石门边缘。
“吱——”
石板被撬动,缓缓上升。三人依次走出,罗令在前,赵晓曼紧随,王二狗断后,手里铁锹横在身前。
外面站着五个人,穿统一的考古队服,手持探测仪和记录本。赵崇俨站在最中间,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拿着对讲机。
“终于出来了。”他语气像在迎接迟到的学生,“东西呢?”
罗令没答。他站定,手机仍夹在左臂与身体之间,镜头对准赵崇俨的脸。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他说。
“拘禁?”赵崇俨笑了,“我们是省考古学会特派组,接到举报,有人私自发掘未登记文物。你们的行为,涉嫌盗掘。”
“盗掘?”王二狗火了,“我们修庙修出来的!你咋不说你们半夜蹲坑是偷窥?”
“闭嘴。”罗令低声说,眼睛没离开赵崇俨,“你说我们私挖,证据呢?我们上报村委,修缮破庙,裂缝里发现通道,全程记录。倒是你们——谁批准你们进村布控?谁授权你们封锁出口?”
赵崇俨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文物属于国家,任何个人无权占有。现在,请交出发现的器物,配合调查。”
“交给你?”罗令冷笑,“上个月你团队伪造县局文件的事,还没查清?”
“荒谬。”赵崇俨皱眉,“我不管你在造什么谣。现在,我以学会名义,要求你们立即上交文物,否则——”
“否则什么?”赵晓曼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否则就再发一篇‘村民哄抢文物’的新闻稿?上次的图,是你助理拍的校舍承重墙吧?你们想拆的,从来不是庙,是整座村。”
赵崇俨眼神一冷:“你们懂什么?这种级别的文物,必须由专业机构保管。你们连基本保护常识都没有,拿回去就是毁坏。”
“我们不懂?”罗令终于动了。
他解开外套,从怀里取出那个用布裹着的青铜权,轻轻放在石台上。布掀开一角,露出“五铢”二字,铭文清晰。
直播镜头稳稳对准。
“这是秦代‘权’,始皇二十六年颁行天下的标准衡器。”罗令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它证明,这片土地早在两千两百年前,就被纳入中央行政体系。不是蛮荒,是边郡。不是私产,是公器。”
他顿了顿,抬头直视赵崇俨:“你说上交国家?那你告诉我——国家,是谁?是你们这种能伪造公文、收买村长、半夜围堵的‘专家’?还是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