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呓语像根细针,直扎进我心口。
我攥着她滚烫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分明是母亲落水前最后对我喊的话。
那夜暴雨倾盆,我跪在荷花池边抓她湿透的衣袖,她咳着血沫,指缝里全是淤泥:阿棠...别信血亲...话音未落就被王氏推下去,水面上只浮着半支断裂的点翠步摇。
系统的心网突然震颤,三日前的记忆碎片蜂拥而来:白露端着药碗跪在廊下,袖口沾着星点暗红,嘴唇翕动的口型被系统捕捉——断魂香燃起那夜,沈氏血脉将断在祠堂。
我脊梁骨发寒,立刻唤来玄影:带暗卫把祠堂围死,只守不进。玄影领命时,我瞥见他腰间玉佩微微晃动,像极了母亲房里那串镇宅的青铜铃。
夜更深了。
我坐在寒玉榻上,指尖抵住眉心催动。
识海翻涌如潮,突然有细若游丝的声音钻进来:棠儿...指血画地...誓成则生...是母亲!
她的声音混着碎瓷声、药香,还有我幼时学女红时,她握着我手在帕子上绣并蒂莲的温度。
我猛地睁眼,心器在胸腔里发烫,那枚墨玉令正压在枕下,刻痕硌得胸口生疼。
子时三刻,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有幽蓝烟气顺着檐角飘进来。
我抄起披风冲出门,廊下灯笼被吹得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像群张牙舞爪的鬼。
祠堂后窗透出昏黄烛火,我贴着廊柱屏息,透过窗缝看见白露正往母亲灵位前插香。
那香是暗红的,火苗舔着香头,竟泛出诡异的黑紫——是断魂香!
我听过青鸾阁的秘辛,这香专焚血脉誓痕,烧尽牌位底座,我这辈子都别想承继母亲的契术。
她跪在蒲团上,指甲抠进青砖:只要今日烧了这底座,沈清棠就算有系统又如何?
青鸾阁要她的命,易如反掌!我攥紧袖中玉簪,正欲撞门,掌心突然刺痛——那枚跟着我三年的银针,裂纹里渗出金丝,在掌心跳动成半道古纹。
系统的机械音炸响:逻辑推理·升维启动!
断魂香需三炷焚尽方破誓,当前仅燃半柱,誓印尚存生机。
我绕到祠堂后墙,指尖沿着砖缝摸索。
赵六说过,老夫人当年修祠堂时,在灵位底座留了暗格,机关是第三块松木。
我用玉簪轻叩第三块砖,的一声,夹层弹开。
半页泛黄的纸飘出来,墨迹已经发暗,但那是母亲的字,我闭着眼都认得出:兵部私运军械账册藏于老夫人妆匣夹层,王氏知情共谋。
棠儿若见此字,速离相府。
莫信血亲。末尾有一滴干涸的血痕,像朵枯萎的红梅。
我咬破指尖,血珠坠在血痕上。
纸地烧起来,火星子溅在青砖上,映得我眼眶发烫。
一道苍老的女声在头顶炸响:守誓婆在此,待主立契。我捧着母亲的灵位,背对月光跪在祠堂中央。
白露回头看见我,瞳孔骤缩成针尖,药囊掉在地上: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续我娘的誓。我扯断腕间血绳,掌心血顺着牌位底座的残纹缓缓描摹。
每划一笔,心器就像被重锤砸一次,神魂都在震颤。
母亲的声音在识海翻涌:阿棠,娘的毒经藏在七处,娘的仇...要你自己报...我闭着眼,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砖上染出蜿蜒的红:母亲之仇,清棠以心器承之——若有负此誓,魂灭形销。
话音未落,祠堂里的烛火地全灭了。
黑暗中,银链从掌心窜出来,缠上我的手腕、手臂,像活物似的往心口钻。
有冷风灌进来,我听见守誓婆的笑声:好,好个沈氏嫡女。再睁眼时,头顶浮着两个金漆大字,下面是条倒流的河,河水泛着银光,源头处影影绰绰,像是...三年前西厢房的那夜。
你、你竟敢重启血契?!白露尖叫着扑过来,发簪散了,头发披散在脸上像团乱麻。
我抬眼盯着她:你说三年前在西厢房没见过那封信——那是你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谎。她脚步猛地顿住,瞳孔涣散成灰白色,突然捂住嘴,黑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她踉跄着跪下去,药囊里滚出颗红色药丸,我认出那是蚀心丹,青鸾阁控制死士的毒。
阿棠!祠堂门被撞开,顾昭珩的身影裹着风扑进来。
他腰间的玄铁剑还带着寒气,目光扫过我染血的手,脸色瞬间沉下来:刚才那三息...连我的感知都被屏蔽了。我摸了摸灵位,木头还带着我掌心的温度:不是我太强,是她们忘了——真正的誓约,从来不怕火。
心渊深处,旧誓之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母亲在我耳边低语:反溯·初启,可溯三日内谎言源头。我抬头看向顾昭珩,他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暗涌。
这时,祠堂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的一声,惊得檐角铜铃乱响。
晨光初照时,祠堂地上的血迹还泛着暗紫。
我蹲下身,正要翻白露的药囊,玄影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小姐!
老账房临终托付的密信——他话没说完就刹住,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喉结动了动,后园井里...捞起个铁盒。
我站起身,顾昭珩的手已经按上我后背。
系统的金纹在眼底流转,我听见心网里传来细碎的推演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而远处,相府东院的方向,有扇窗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只戴翡翠护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