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悄无声息的溜走。
南晟的病情在林蓁蓁的重新换药，重新调理下，高热虽退，但身体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而养心殿外，明里暗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南晟的亲兵。
昨天深夜，他难得清醒的那一时半会儿，似乎还让方如虹伺候着，写了许多圣旨。
至于什么内容，林蓁蓁一概不知。
这位危在旦夕的一国之君，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日夜变化的风向。
他自然有他的谋求算计，不论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整个南楚国的江山。
当前正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一些轻微的虫鸣。
林蓁蓁正对着一盏孤灯，翻阅从太医院借来的香料典籍，试图从中找到关于那诡异冷香的蛛丝马迹。
她有些心绪不宁，一点点轻微的异响都能让她精神紧绷。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她立刻起身开门，方如虹与小圆子如同两道影子，迅速闪入屋内，又轻轻将门掩上。
房间太小，能容下三个人已经是极限。
小圆子有些蹑手蹑脚，那些堆在墙边的坛坛罐罐，可都是各地进贡的珍品。万一不小心踢翻了一个，或者打碎了一个，都不够他这条小命赔的。
“林姑娘......”
方如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东西弄到了！”
小圆子这才邀功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摊开。
一个是较为常见的胭脂色香粉，另一个则是色泽更为莹白，质地更细腻的香粉。
“林姑娘，您瞧......”
小圆子指着那两个纸包，眼睛亮晶晶的，“这包，是奴才想办法从内务府分发处记录在册，专供荔贵人使用的‘醉美人’香粉，账目，来源清清楚楚。而这包......”
他指着那包莹白的，“是奴才买通了荔贵人宫中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从她妆奁底层偷偷刮出来的一点儿，据那小宫女说，荔贵人平日用的，就是这个！看着底色和香味都差不多，应该是往常用的醉美人香粉里加了一些东西！”
林蓁蓁闻言，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她凑近那两个纸包，仔细嗅闻。
那“醉美人”香气馥郁，是典型的宫妃常用的暖甜花香，并无异常。
而当她嗅到那包莹白色的香粉时，精神猛的一振。
就是它！！
那清冷、幽暗、带着一丝诡异甜腻的异香，与那夜她在荔贵人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小圆子，你这次立大功了！”
林蓁蓁毫不吝啬的夸赞，语气激动，“心思缜密，做事稳妥，竟能想到对比着来查！果然有点心眼子！”
小圆子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满是得意。
“常年跟着干爹，自然也会学到一些东西！是干爹教的好！”
骄傲的同时，还不忘奉承两句。
方如虹也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蹙眉道：“姑娘，香粉的线索是有了。只是那发霉的香包一事......自从许女官上任后，内务府一切规矩井然，送来的香包皆用料上乘，再无任何问题。那条线......恐怕是彻底断了。”
他语气中带着遗憾，对手的狡猾与果决，让他也感到棘手。
林蓁蓁沉吟片刻，冷静的说道：“无妨。对方断尾求生，恰恰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要害。方公公，之前换下来的那些发霉的香包，可否想办法秘密保留一些？日后或许能作为证物。”
“姑娘放心，老奴已将部分香包暗中收存，藏于稳妥之处。”
方如虹办事，向来周全。
“那就行！”
林蓁蓁目光重新落回那包莹白香粉上，眼神锐利。
“当务之急，是尽快验明这香粉中到底掺杂了何物！方公公，我需要一些东西，你帮我准备着。嗯......小银刀、玉杵臼、火折、清水、陈醋，最好还能弄到一点初生乳鼠的血液或是羊蹄兰的花汁......”
她说出一连串听起来有些古怪的物品。
方如虹虽不解其意，但深知林蓁蓁医术自有奇特之处，毫不迟疑的应下：“姑娘所需，老奴这就去安排，明日之内必定备齐。”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外低声禀报：“方公公，宫门守卫传话，镇北侯府送药的人已经到了宫门口，需您亲自验看接洽。”
是新的止咳药浆送到了！
方如虹正欲开口答应，忽然想起自己立刻要去为林姑娘准备检验之物，分身乏术。
这接药之事，看似简单，实则关键，必须确保药品绝对安全，不经过任何不可靠之人之手。
林蓁蓁看出他的为难，主动开口道：“方公公，您去忙要紧事。这药......我去接。”
方如虹有些犹豫：“这样也好！不过......这宫门口出人多眼杂，姑娘你又新任一品大员，虽然还没正式上任，可是这名头已经散播出去了......”
这万一有人想要找茬，恐怕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无妨......”林蓁蓁语气坚定，“我换上宫女的衣裳，与沁柔一同前去，只说是为皇上取要紧之物，小心些便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旁人不知道的一丝期盼，“而且......我也想去看看。”
她想看看，护送药来的是不是侯府的人，会不会......
有他的消息？！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侯府的标记，也能稍解这深宫寂寥与步步惊心带来的压抑。
方如虹心中了然，轻叹一声：“也好，沁柔是养心殿一等大宫女，稳重可靠，有她陪着，老奴也放心些，再从大内侍卫那里拨两个身手矫健的陪同保护，姑娘万事小心，速去速回。”
“嗯！放心吧！”
随即，师徒二人便迅速退出了林蓁蓁的小屋。
沁柔马不停蹄的赶来，还带着一套普通宫女的宫装。
在她的伺候下，片刻之后，林蓁蓁已经干净利落的换上一套普通的浅碧色宫女宫装，梳着简单的双环髻，脸上未施脂粉，刻意低眉顺眼，减弱了那份过于出众的容貌带来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