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姻几乎是强压着怒火离开养心殿的。
皇帝的心情阴晴不定，连她也不敢肆意妄为。
她精心布置的局，居然被林蓁蓁一句惊世骇俗的“砒霜疗法”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皇上对生的渴望，超越了对她的信任，也暂时保住了林蓁蓁那条贱命！
回到坤宁宫，她立刻召来心腹，声音冰冷刺骨：“去查！给本宫仔仔细细的查！丞相府那个林蓁蓁，究竟从何处学来的医术？她看的是哪些医书？接触过哪些人？本宫不信，一个深闺女子，真有这等起死回生的本事！”
然而，丞相府是何等地方？
林昭为官谨慎，府邸如同铁桶，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探听到核心消息的？
皇后的探子注定要无功而返。
养心殿内，随着皇后的离去，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林蓁蓁确认殿内只剩下南晟和方如虹，以及两名绝对可靠的哑奴后，才再次跪地，说出了她真正的判断。
“皇上，请恕臣妇方才在皇后面前未能尽言。”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皇上的病症，表象确与肺痨极其相似。但肺痨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为何日夜侍奉在侧的方公公，脉象平稳，毫无染病之兆？臣妇斗胆推测，皇上所患，或许并非真正的肺痨，而是......某种症状相似的慢性毒症！”
“毒？！”
南晟瞳孔骤缩，方如虹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有何依据？宫中一切饮食有数人掌管试验，想要下毒极其容易被发现。且，任何饮食都会经过老奴的手......”
方如虹不是不相信林蓁蓁的医术，他只是不相信在这么多门槛之下，还能有人把毒下到皇上身上。
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咳～...！”
南晟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牵扯着肺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竟咳出些许血丝。
林蓁蓁见状，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
“皇上请先服下此药浆，可暂缓咳嗽不适。”
方如虹谨慎接过，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探入，确认无毒后，才小心喂南晟服下。
这药浆是林蓁蓁根据现代知识，用枇杷叶，蜂蜜，等物精心熬制，对缓解呼吸道症状有奇效。
不过片刻，南晟便觉喉间那股灼痛瘙痒之感大为缓解，呼吸也顺畅了些许。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对林蓁蓁的信任不禁多了半分。
“这药......确有奇效！”
南晟喘息稍定，目光里泛着精光，盯住林蓁蓁，“你方才说......毒？”
“是，臣妇只是怀疑。”
林蓁蓁不敢把话说满。
“因此，臣妇恳请皇上，允许臣妇暂时留在养心殿。对外可宣称臣妇与宫女同住，实则暗中查探皇上日常的饮食、用药、熏香、器皿......一切可能接触之物。唯有找到病源，方能对症下药，那‘砒霜疗法’乃是不得已之下的最后一搏，若能有其他发现，或可免于行此险招。”
南晟沉默了。
他生于宫廷，长于权谋，对“毒”这个字眼毫不陌生。
只是近年来病痛缠身，心神涣散，加之太医院众口一词定为“肺痨”，才让他忽略了这种可能。
如今被林蓁蓁点破，无数疑点瞬间涌上心头。
他看了一眼方如虹，老太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准。”
南晟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狠厉。
“方如虹，你全力配合林姑娘。养心殿内一应事务，暂由她暗中查探。若有需要，凭朕的手令行事。”
他顿了顿，看向林蓁蓁，“记住，此事若泄露半分，朕唯你是问！”
“臣妇明白。”
林蓁蓁叩首，随即提出另一个请求，“皇上，臣妇入宫仓促，夫君必然忧心。可否允许臣妇修书一封，报个平安，以免府中担忧，徒生事端？”
南晟沉吟片刻。
稳住镇北侯府和丞相府，对他目前有利无害。
“准。信由方如虹派人送出，内容需经朕过目。”
“谢皇上。”
林蓁蓁心中稍定。
她立刻研墨铺纸，写下一封看似寻常的报平安家书，语气平和，只说自己奉旨为皇上诊治，需在宫中停留数日，一切安好，让陆寒舟勿念，安心处理府中事务云云。
然而，在信的末尾，她用极细的笔触，在“安”字的右下角，轻轻点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墨点。
这是她与陆寒舟早已约定的暗号，意味着“处境微妙，暂无性命之忧，但需警惕”。
信由方如虹亲自封好，派了绝对可靠的小太监送往宫外的镇北侯府。
当陆寒舟收到这封看似平静的信，看到那个熟悉的暗号时，紧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反而揪得更紧。
他立刻召来捕风。
“夫人暂时安全，但仍在险境。皇后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陆寒舟眼神冰冷，“让我们在宫里的线人，不惜一切代价，暗中保护夫人，同时......重点查探皇后近期的动向，尤其是与太医院，御药房的关联。”
“是！”
捕风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陆寒舟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信。
蓁蓁，你一定要平安。
而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与此同时，林蓁蓁在方如虹的安排下，以“协助整理医案”为名，住进了养心殿后的一间僻静厢房，开始了暗中调查。
她首先检查了皇帝日常服用的汤药残渣，又细细闻了殿内熏香，甚至查看了餐具、茶具，却并未发现明显异常。
想来也是，这种高端局里用到的毒或者其他药类，自然是没这么容易被发现。
夜色渐深，林蓁蓁毫无睡意，她倚在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棵在月光下摇曳的古树，思绪纷飞。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微，若有似无的异样香气，随风飘入她的鼻尖。
这香气与殿内浓郁的龙涎香截然不同，清冷幽暗，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林蓁蓁又仔细闻了闻，感觉像是胭脂香粉的味道，又像是什么花香。
皇帝的养心殿里，不应该出现这种隐隐透着奢靡的香味。
看来，得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