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贵人凄厉的哭喊回荡在水榭里，让其他妃嫔全都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皇上！皇上明鉴啊～！皇上！！”
两个侍卫已架住了她的胳膊，那身水红色的纱裙在挣扎中凌乱不堪，更衬得她面色惨白，花容失色。
“且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皇后苏凤姻微微倾身，靠近南晟，用仅限周围几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陛下，荔贵人喊冤情真意切，此事是否......太过突然？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她面上带着忧色，心中却飞快盘算。
她猜到了荔贵人可能在今天动手，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居然有些莫名的诡异！
荔贵人这颗棋子，她虽未直接掌控，但是她是被迫入宫的，对皇上的恨意是一把很好的刀。
而且，她南疆背景或许日后还能加以利用。
如今就这么轻易折了，实在可惜。
南晟帝缓缓转过头，目光阴沉的落在皇后脸上。
“哦？”
这声反问带着一丝嘲讽，“皇后不先关心朕是否受惊，龙体是否安泰，反倒急着替一个意图谋害朕的贱人辩解？”
苏凤姻心头猛的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了，连忙垂下眼睑，掩去慌乱，声音愈发柔婉。
“臣妾不敢！陛下安危自是重中之重。只是......只是荔贵人素来用心侍奉，对陛下情深意重，也是陛下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是极合您心意的。臣妾是想着，若真查清楚了，既能让陛下息怒，也不会冤枉了真心侍奉之人，以免寒了后宫姐妹的心。”
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既抬举了皇帝的眼光，又显得自己大度贤惠。
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的荔贵人闻言，泪眼婆娑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与皇后素无交集，甚至因独宠而隐隐被皇后一党排挤，此刻皇后为何会出言帮她？
南晟帝盯着皇后，半晌没有作声，那沉郁的目光直看得苏凤姻后背发凉。
就在气氛几乎凝固时，他才冷哼一声，仿佛极度不情愿地摆了摆手：“皇后既然如此思虑周全，那便查吧。方如虹...！”
“在。”
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方如虹立刻上前。
“给朕搜！仔细搜搜她身上，看还有没有藏匿什么污秽之物！”
南晟帝命令道，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荔贵人腰间。
“遵旨。”
方如虹领命，走到荔贵人面前，语气平静无波：“荔贵人，得罪了。”
荔贵人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只能任由方如虹在她身上搜查。
方如虹动作利落，目的明确，很快便从她腰间解下了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
那荷包颜色鲜艳，绣着南疆特有的繁复花纹，正是她平日惯常佩戴的。
将荷包双手呈给南晟帝，南晟帝却不接，只瞥了一眼林蓁蓁。
林蓁蓁会意，上前接过荷包。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系绳，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甜香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比之前荔贵人舞动时散发的味道更加浓烈，也更加复杂。
她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旁边太监早已备好的托盘上。
只见托盘上，赫然是一些颜色暗沉，明显已经发霉变质的艾草香叶，以及一小撮用油纸包着，色泽妖异的粉色香粉。
正是林蓁蓁之前检验出的醉美人，不过，是被人精心调制过的。
林蓁蓁拿起银针，先探了探发霉的艾草包，银针接触霉变部位，微微泛出灰黑色。
她又探向那醉美人香粉，银针虽未像试毒那样彻底变黑，针尖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乌沉之色。
“回禀陛下......”
林蓁蓁声音清朗的说道，“此艾草包霉变严重，产生秽气，久闻伤身。而这香粉，名为醉美人，其香气馥郁，却能乱人心神，刺激咽喉。
若长期嗅闻，尤其对体虚病弱之人，犹如慢毒攻心，可致咳喘加剧，元气耗损。”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荔贵人，“方才荔贵人舞蹈时，香气四溢，陛下便已显不适。此二物混合，其害更甚！”
“不......不是的......”
荔贵人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浑身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的表情很复杂，从刚开始的心慌，缓缓转变成心灰意冷。
南晟帝看着荔贵人那彻底崩溃的神情，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嘲弄。
他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众人，声音威严：
“后宫向来如此，争宠的手段五花八门，如此精心算计的，朕还是头一次见！”
见众人全都鸦雀无声，南晟看着荔贵人，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苏凤姻。
“荔贵人，你如实交代，可是有人逼你行凶？只要你说出主谋，朕可以饶你一命！”
南晟很希望荔贵人能为了一条生路，把苏凤姻能供出来。
如此，也不枉费他费了这么多心思。
荔贵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哭喊都发不出来，如同一摊烂泥般，瘫坐在地上。
热烈的阳光，把地砖烤的发烫。
荔贵人面色无神，淡淡的说道。
“无人指使。”
南晟有些急了，“你可要为了你身后的家族着想！！”
荔贵人突然一声嗤笑。
“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这样也好！”
她像是突然放弃了一切一样，说话的语气也是云淡风轻。
“我原本是有心上人的！却被他们害死！皇帝强制选秀，家族逼着我入宫，我恨你们所有人！！”
南晟眼见问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开始眯起了眼睛，缓缓靠在了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荔贵人还在笑着说话，脸上的泪痕新旧交替。
“我这香粉里，掺得药可是从南疆带过来的，和霉菌混在一起，就会变成慢性毒药。我做的如此隐蔽，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水榭中十分安静，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
“只需要细心就能发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蓁蓁淡淡回答。
即使她的手段确实隐蔽，但是终究是有蛛丝马迹的。
这慢性毒损伤了南晟的肺，再加上日夜咳嗽，已然演变成了肺痨。
“罢了！就算你们发现了又如何？这种毒无药可救！呵呵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