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逃回听雨苑，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脸颊烫得能烙饼。萧衍那句“书拿反了”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化作实质的羞耻感，将我紧紧包裹。
“小姐，您回来了！”揽月迎上来，看到我通红的脸和慌乱的神色，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我摆摆手，一口气灌下整杯凉茶，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尖叫的冲动。“没、没事……”声音都是虚的。
然而，糗事是藏不住的。
下午去给苏夫人请安时，我刚走到主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萧知晴银铃般的、毫不掩饰的畅快笑声。
“……真的？书拿反了？哈哈哈……我的天哪……姐姐她……她怎么这么有意思！”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轰”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看见萧知晴正伏在苏夫人身边，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耸一耸的。苏夫人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脸上是无奈又好笑的神情，看见我进来，那眼神更是复杂得让我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母、母亲安，妹妹安。”我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恨不得把脸埋进领子里。
“姐姐！你可算来了！”萧知晴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她几步冲过来，亲热地拉住我的胳膊，一双美目在我脸上逡巡，闪烁着兴奋和促狭的光芒，“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杯果酒！就一杯！你居然就能在哥哥面前……哈哈哈……把书拿反了？！”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弯了腰，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厅堂。
我：“……”
我能说我只是因为太紧张太羞愧所以根本没注意吗？
苏夫人看着小女儿笑得毫无形象，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温声道：“知意啊，衍儿书房里的书，可不是寻常物件，往后还需更加仔细些才是。” 她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你可长点心吧！
“是……知意知错了，往后定当谨记，绝不再犯。”我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缩成一团。
“母亲，您就别再说姐姐了嘛！”萧知晴好不容易止住笑，挽着我的胳膊，替我“求情”，虽然我觉得她更像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姐姐这叫做……嗯……真性情流露！您想啊，在哥哥那冻死人的眼神底下，还能把书拿反，这得是多……纯真的心性啊！”
纯真？我看是蠢真吧！我在内心疯狂吐槽。
苏夫人又被她逗得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你呀，就知道护着你姐姐胡闹。” 她看向我，语气放缓了些，“不过知晴说得也有理，此事虽有些失仪，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衍儿既未深究，你也不必过于挂怀，往后注意便是。”
我除了点头称是，还能说什么？难道要我跟她们讨论一下我当时复杂的心理活动吗？
从主院出来，萧知晴依旧挽着我的胳膊，兴致勃勃，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姐姐，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哥哥说‘书拿反了’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恨不得当场消失？”
“我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哥哥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居然会指出这种细节……哈哈哈……”
我生无可恋地听着，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后还要游街示众的犯人。每一个细节都被拿出来反复品味，我的羞耻心已经被磨得快要麻木了。
好不容易捱到分岔路口，萧知晴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我，临走前还拍了拍我的肩膀，眨眨眼，压低声音笑道：“姐姐，我现在可真佩服你，敢在哥哥面前这么……放松自在的，你是头一个！”
我：“……”
我那不是放松自在！我那是吓傻了！
回到听雨苑，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在椅子上，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小姐，”揽月忍着笑，端上点心，“二小姐性子活泼，她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就是……太丢人了。”
尤其是在萧衍面前。先是一杯倒，再是抓袖子（疑似），最后是拿反书……我在他那里，恐怕已经跟“愚蠢”、“麻烦”、“不成体统”这些词划上等号了。
妹妹笑弯了腰，母亲直摇头。
而我，温知意，凭借着一杯果酒和一次紧张过度，成功地在镇北侯府的家谱上（如果我有资格上的话），留下了“酒量奇差且临场慌乱”的浓重一笔。
这往后在府里，我怕是彻底跟“端庄稳重”这四个字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