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叫“伊甸园基石”的惊天推论，像一颗中子弹，在死寂的服务器坟场里炸开，把最后一丝稀薄的空气都抽干了。
剩下的，只有让人窒息的真空。
叶晚的意识体虚弱得快透明了，她靠着个掏空的巨型服务器机壳，一动不能动。那个清晰到发冷的梦，跟林玥那番冷酷又逻辑严密的推测，在她脑子里来回撞，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他不是在坐牢。
他成了人肉cpU，是那座虚伪天堂永不停歇的人肉发动机。
这个真相，比直接告诉她陆寻已经死了，还要残忍一万倍。
“这简直...是个地狱笑话。”叶晚的声音干得要裂开，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用一个人极致的痛苦，去校准所有人的幸福？赵启明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玥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秘社全军覆没跟导师理念的彻底扭曲，这两座大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但她强逼自己冷静，像个科学家那样，在废墟里走来走去，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疯子，解决不了问题。”她的声音很低，但异常清晰，“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目的，就必须找到他的命门。要救陆寻，就必须找到‘伊甸园’核心服务器的物理位置，或者...一个能直达他所在区域的接入方式。”
“怎么找？”叶晚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们在‘迷境’里是濒危物种，在现实世界里是头号通缉犯。赵启明的天罗地网，我们连条缝都钻不出去。”
这话说的让人绝望，却是事实。
林玥没反驳，她闭上眼，整个意识体沉下去，在自己庞大的记忆数据库里疯狂检索。无数关于她导师的记忆碎片，学术报告，甚至酒后的胡话，都在她脑子里飞快闪过。
“我导师...他是个天才，也是个偏执狂。”林玥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回忆的恍惚，“他追求绝对的完美跟稳定，但也迷恋古典神话里的悲剧。他总说，再完美的天堂，也得留一扇通往地狱的后门，以防众神失控。”
“后门？”叶晚的心狠狠一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一个概念，一个他从没付诸实践的理论。他给它取了个代号...”林玥眉头紧锁，像在信息汪洋里捞一根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珀耳塞福涅。”
林玥一下睁开眼，瞳孔里闪着激动跟不确定的光。
“‘珀耳塞福涅’计划！是古希腊神话里那位冥后！她一半时间在地上，一半时间在地下，是唯一可以自由往返于两个世界的女神！”林玥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点尖锐，“我导师当年就是用这个代号，来命名那个理论上的紧急后门程序！它能绕过‘伊甸园’所有的常规防御，直接进入最核心的控制区！如果这个程序真的存在，那它就是我们唯一的钥匙！”
希望像火苗，一下点着了叶晚那双快熄灭的眼睛。但她又很快冷静下来：“只是个代号，我们去哪找这个程序？”
“我不知道。”林玥颓然地摇头，“我导师生性多疑，他从不把核心代码存在任何网络里。要是他真把这程序写出来了，那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他的纸质笔记里。”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个疯狂又唯一的选择。
返回现实世界。
“不行。”林玥自己先否了这想法，她调出一张实时监控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着遍布全城的巡逻机器人跟哨控探头，“我们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的生物特征早就录入了最高通缉名单，只要出现在任何一个公共区域，三分钟内，特种部队就能把我们包围。”
“但我们没得选。”叶晚站了起来，她的意识体反倒因为情绪剧烈波动稳定了点。她看着林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林玥，我刚刚在梦里，清清楚楚看见他正在被一分一秒的分解榨干。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他离彻底消散就更近一步。”
“我不能等了。”
那不是商量，是通知。
林玥看着叶晚那张满是泪痕却又写满坚定的脸，沉默了。她知道，叶晚说得对。
这是一场豪赌。
赌她们能在赵启明的天罗地网合拢之前，找到那份救命的笔记。
“好。”林玥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她接入废弃服务器里残存的城市数据库，一张老旧但详细的城市地图，在她们面前展开。
“我导师生前工作的最后地点，是他任教的大学。那里的图书馆，保存着他所有的手稿还有研究资料。‘织网行动’开始后，那里就被废弃了，成了一座封死的孤岛。”
叶晚的目光顺着林玥的手指，落在地图上一个被标为灰色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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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大学城，寂静的图书馆。
像座坟墓，等着她们去闯。
叶晚看着那个坐标，目光锁定，再也没移开。
“我们必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