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中尉站在地下掩体的合金门外,最后一遍核对手中的准入名单。
纸页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皱。
名单上都是足以影响战局的人物:
罗伯特少将,几位主力师师长,情报部门主管,以及几位从东京紧急飞来的高级参谋。
他们将在三小时后于此召开绝密会议,评估釜山连环事件后的整体战略。
“通风系统检查过了?”他问身边的士官长。
“全部正常,中尉。”士官长回答得一丝不苟。
怀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门口双岗的士兵和那扇厚重的门。
物理上,他已经做到了极致。
但心底那丝不安,如同跗骨之蛆,驱之不散。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一切如常。
他强迫自己将这些归咎于连续压力导致的神经衰弱。
“保持最高警戒。会议开始后,未经我亲自确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门五十米内。”
“是,中尉!”
怀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转身离开,去安排外围安保。
他不知道,就在他头顶正上方那间不起眼的储藏室门后,死神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推开那扇门的手指。
何雨柱站在釜山港区一处较高的仓库屋顶,这里距离司令部直线距离超过一公里,安全,且视野开阔。
海风带着咸湿和未散尽的焦糊味吹拂着他的衣角。
他手中没有望远镜,只是平静地望着司令部所在的那片高地。
时间差不多了。
地下掩体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作战地图铺在中央长桌上,沙盘上的模型标记着敌我态势。
罗伯特少将脸色阴沉,坐在主位。
其他将领和高级参谋们陆续抵达,相互间低声交谈,气氛压抑。
没有人提及港口仍在冒烟的废墟,但那个无形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先生们,”罗伯特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我们开始……”
他的话被掩体合金门沉重的开启声打断。
最后一位与会者,一位从东京来的三星将军,在副官的陪同下,迈步走了进来。
门口的卫兵在他进入后,开始缓缓推动那扇厚重的门,准备关闭。
就在门轴转动,门扉即将合拢,门外走廊空无一人的瞬间!
那根系在门外消防栓凸起上、细如发丝的鱼线,因为门的移动而被轻轻拉动。
绷直。
扯脱。
储藏室内,那枚美制手榴弹的握片弹开了。
机械延时引信开始工作,发出微不可闻的“叮”一声轻响。
四秒。
掩体内,罗伯特少将皱起眉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对这点小小的干扰表示不悦。
那位三星将军正走向自己的座位。
三秒。
怀特中尉刚刚走到楼梯口,准备去检查楼上的巡逻情况。
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地下掩体入口的方向。
两秒。
何雨柱站在仓库屋顶,迎风而立。
很难想象,他此时正在coS死神。
一秒。
掩体内,一位参谋正在为三星将军拉开椅子。
零。
储藏室内,手榴弹轰然爆炸。
火光和冲击波首先吞噬了狭窄的储藏室,但真正的毁灭,始于被引爆的那些“镶嵌”在建筑结构中的、数量惊人的高能炸药。
首先是地下通风管道交汇处,那塞满了tNt和火箭弹的密闭空间。
爆炸产生的能量无处宣泄,瞬间撕裂了金属管道和周围的混凝土,如同在地基内部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
紧接着,承重梁和天花板夹层中的炸药被连锁引爆。
整个地下掩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狠狠攥住,然后碾碎。
地面上的司令部主楼猛地向上一跳,随即中心部分如同被抽掉了骨架般,轰然塌陷下去。
巨大的烟尘混合着火光冲天而起,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由碎石、钢筋和人体残骸组成的死亡喷泉。
冲击波呈环形扩散,震碎了方圆数百米内所有建筑的玻璃。
尖锐的警报声、士兵的惊呼、建筑继续坍塌的轰鸣,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秩序。
怀特中尉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那片已经化为废墟、仍在不断冒烟和燃烧的主楼核心区,看着那个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陷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指挥中枢,高级将领,所有的作战计划,所有的……都没了。
港口方向的火焰尚未完全熄灭,大脑却被彻底摧毁。
何雨柱收回了目光。
远处的烟柱在灰白色的天空中格外醒目,如同竖起的墓碑。
爆炸的轰鸣声此刻才隐隐传来,闷雷般滚过港区。
他没有停留,转身,沿着屋顶预先勘察好的路线离开。
他的脚步平稳,速度不快不慢,与港口逐渐升腾起的更大规模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救火车、军车、奔跑呼喊的士兵,汇成了一股无序的洪流,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逆向而行的、毫不起眼的“平民”。
他回到临时的落脚点,一个靠近平民区的小旅馆房间。
窗外的喧嚣隐约可闻。
他平静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主要是那台徕卡相机和几件换洗衣物。
他坐在床边,等待着。
不是在等待结果,结果已经发生。
他在等待这座城市,这个基地,从最初的、极致的混乱中,稍微恢复一点秩序,哪怕只是表面的秩序。
那时,才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几个小时后,街道上的军车数量达到了顶峰,哨卡明显增多,但效率低下,充满了恐慌带来的无序。
广播里开始循环播放戒严令和安抚公告,语气僵硬,避重就轻地提及“司令部区域发生严重爆炸事故”。
这不是事故,这是一次完美的斩首。
一次由他们自己的手,推开那扇通往地狱之门的斩首。
他站起身,拎起简单的行囊,走出旅馆房间,汇入街上那些惊慌、困惑、窃窃私语的平民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釜山混乱的人流里,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依然冒着黑烟的方向。
他的任务完成了。
不玩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