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红绸被穿堂风掀起,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卷着烛火的光晕在梁柱间游走。皇甫豪举着琉璃盏,酒液在盏中晃出细碎的金芒,他向六大世家长老们遥遥致意,笑声里裹着毫不掩饰的傲慢:血家那两个女人,当真以为找了个毛头小子就能撼动我天门矿场的根基?也不看看这殿里坐着的是谁!
李家大长老忙不迭地附和:皇甫门主根基深厚,又有皇家做靠山,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血家姐妹一左一右随他左右,血清秋月白色的裙裾上溅着点点猩红,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血慕婉则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指尖,那帕子浸了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一朵朵暗色的花——那是方才守门禁卫的颈血。
最后问一次。陈三炮走到殿中那张雕花檀木案几前,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不过是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坚硬的檀木竟如被无形巨力碾过,簌簌化作齑粉,交出矿场地图,或者......
几乎就在同时,殿顶突然破开一个丈许宽的巨洞,碎石瓦片哗啦啦坠落。龙无洛身披金甲,自洞口中跃下,甲片碰撞发出铿锵脆响,那身耀眼的金色在昏暗大殿里刺得人睁不开眼:奉陛下龙战天之命,擒拿逆贼陈三炮!
陈三炮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嘈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龙战天?他那颗首级还在我储物戒里发霉呢,你们这是赶着下去跟他团聚?
满堂瞬间陷入死寂,连烛火的噼啪声都仿佛凝固了。龙无洛握剑的手猛地一颤,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火星——谁都知道陛下亲征失踪的事,却没人敢说出口,这小子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皇甫豪趁机捏碎了指间的盟约玉符,一声脆响,六大家主同时拍案而起,兵刃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李家大长老的长刀带着破空声劈向陈三炮后心,赵家主的青铜镜射出刺眼金光,另外四位家主则齐齐攻向血家姐妹,显然是想先剪除羽翼。
血慕婉手腕一翻,软剑如灵蛇出洞,叮叮叮三声脆响,同时缠住三道刺来的寒芒,她足尖点地旋身,裙摆在地上转出一朵血色莲华;血清秋则不退反进,袖中骤然射出九枚冰棱,棱尖泛着幽蓝的寒气,精准地逼退身前的敌人,转身时裙摆扫过地上的血迹,绽开一朵更大的血梅。
够了。陈三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他抬手祭出六块青铜石碑,石碑在空中旋转变幻,很快连成一个古朴的阵法。虚空之中突然传来轩辕霓裳的吟唱,那歌声缥缈而古老,像是从亘古洪荒传来,听得人神魂震颤。
灰雾自石碑间翻涌而出,迅速弥漫成巨大的漩涡,殿内的烛火被卷得忽明忽暗,连婚宴的红绸都被一股巨力撕扯成碎片,尽数吸入漩涡之中。龙无洛身上的金甲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在扭曲的空间里寸寸迸裂,碎片扎进他的皮肉,渗出刺目的血珠。皇甫豪死死抠住身旁的石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主人!血慕婉的惊呼声被卷入风暴,变得细碎而遥远。她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陈三炮玄衣猎猎的背影,那背影在灰雾中忽明忽暗,随即眼前一黑,坠入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得浑身剧痛,重重砸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血清秋率先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灰蒙蒙的荒原上,脚下的土地像是烧过的灰烬,踩上去簌簌作响。她下意识地想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灵力像是沉入深海的石头,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
龙无洛挣扎着想爬起来,刚撑起上半身,陈三炮的脚就重重踏在他的手腕上。一声脆响,腕骨碎裂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
皇甫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中,只见血家姐妹正垂首侍立在陈三炮身后,两人眉心的奴印都在灰光中灼灼生辉,像是两朵盛开的妖异曼陀罗。
灰雾在陈三炮掌心聚散不定,时而化作游蛇,时而凝成利爪。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石,指尖轻轻捻动,那石头便如干燥的流沙般簌簌落下,从指缝间漏光。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他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
远处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咯吱、咯吱的,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啃噬骨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灰雾深处隐约有庞然黑影在游走,那影子高逾十丈,轮廓模糊,却能看到闪烁着幽光的巨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在这里...陈三炮的脚缓缓碾过皇甫豪颤抖的脊梁,感受着脚下骨骼变形的触感,我许你生,你便能苟延残喘;我要你死...他松开脚,看着皇甫豪如烂泥般瘫在地上,指尖的碎石还在簌簌落下,你便只能化作这荒原的养料,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血清秋垂着眼,掩去眼底的惊悸。这片诡异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她能感觉到眉心的奴印在发烫,那是与陈三炮建立的联系,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血慕婉悄悄攥紧了袖口,方才在黑暗中坠落时,她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此刻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更恭顺地垂下头——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
远处的咀嚼声越来越近,那庞然黑影在雾中缓缓移动,地面都随着它的步伐微微震颤。陈三炮抬眼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的们,也想尝尝新鲜血肉的味道了。
皇甫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比起死在大殿里,被拖进这个诡异的世界,或许才是真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