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地面还残留着武云龟挣扎的血痕,陈三炮靴底碾过那片冰凉,杀意正顺着指尖一寸寸凝聚。方才这老东西嘶吼时眼底的疯狂,像根刺扎在他心头——留着这种道心崩碎的疯狗,迟早是祸患。
“且慢。”
雀月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清凌凌的,恰好浇熄了他指尖跃动的杀气。她缓步走近,云袖扫过武云龟瘫软的身体,目光落在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眸底掠过一丝冷光:“此人早年在北域混过,最擅长易容伪装,能模仿十七种声线。九大势力最近在黑风渊搞联盟,他既是核心成员,魂魄里定然藏着部署图与联络暗号。”
她顿了顿,玉指轻轻点向武云龟的天灵盖,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芒:“我修过《幽冥搜魂术》,能从他残魂里剥出这些东西。你若学会易容,拿着这些消息混进去……”
陈三炮眼中顿时迸出精光。方才还觉得斩草除根最利落,此刻听来,雀月婵这步棋显然更深远。九大势力联手一直是他心头大患,若能借机打入内部,相当于捏住了对方的七寸。他脚下力道缓缓松开,武云龟得以喘过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算你运气。”陈三炮冷哼一声,靴底从武云龟背上挪开时,故意碾过对方的尾椎骨,听得一声细响,那老东西疼得浑身痉挛,却连惨叫都发不完整。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咚咚”的磕头声。
狼惊云不知何时爬到了陈三炮脚边,青色劲装沾满尘土,发髻散乱,往日里的傲气荡然无存。他额头撞在金砖上,撞得鲜血直流,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嘴里不停念叨着:“好汉饶命!陈好汉饶命啊!我愿臣服!我知道九大势力的粮仓在哪,还知道狼族的秘道……只要留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边说边往前挪,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陈三炮的靴面,眼神里满是乞怜,与方才附和武云龟时的嚣张判若两人。
陈三炮低头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这种见风使舵的货色,留着才是祸害——今日能为活命背叛九大势力,明日也能为利益把自己卖了。他甚至懒得开口,手腕微翻,腰间长刀“噌”地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带着破空的锐响。
“噗嗤。”
鲜血溅在金砖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狼惊云的磕头声戛然而止,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没明白为何求饶也换不来活路。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很快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映得烛火都染上了血色。
陈三炮收刀入鞘,刀身在烛火下闪过一抹冷光,连一丝血痕都没沾。他瞥了眼地上的尸身,语气淡漠:“废物,也配谈臣服?”
雀月婵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她重新走到武云龟面前,对方此刻已是半昏迷状态,嘴角不断淌着白沫,眼神涣散。雀月婵蹲下身,玉手轻轻按在他的天灵盖上,指尖青芒渐盛,口中开始念诵晦涩的咒文。
那咒文听起来阴恻恻的,像是有无数冤魂在低语,听得人头皮发麻。随着咒文声越来越急,武云龟的身体忽然剧烈抽搐起来,四肢像抽风般蹬踢,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像是有无数毒虫在魂魄里钻爬。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迅速凹陷下去,头发也一根根变得花白。
陈三炮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力量正从雀月婵掌心涌入武云龟体内,疯狂撕扯着对方的魂魄。那些散逸的魂力碎片里,甚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画面——有黑风渊的地形图,有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在密谈,还有几句晦涩的暗号……
不知过了多久,雀月婵忽然收手,掌心的青芒瞬间散去。她站起身,轻轻拂去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地上的武云龟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嘴角还挂着白沫,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可以了。”她淡淡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三炮没有丝毫犹豫,长刀再次出鞘,干脆利落地斩下武云龟的头颅。这一次,他特意看了眼对方的储物戒——那枚乌黑色的戒指上刻着龟甲纹路,正是武云龟从不离身的东西。他屈指一弹,戒指落在掌心,神识探入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土属性灵力扑面而来。
戒指里空间不大,堆着些丹药和零碎法器,最显眼的是角落里那面古朴盾牌。盾牌约莫半人高,通体乌黑,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碰撞,边缘处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天荒盾。”陈三炮拿起盾牌,入手沉得惊人,仿佛握着一块小山,“八大荒器果然名不虚传。”
雀月婵走到他身边,看着那面盾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盾能硬抗尊武境全力一击,武云龟能在南域横行多年,靠的就是它。”
陈三炮把玩着盾牌,忽然抬头看向雀月婵:“你那搜魂之术,可否教我?”刚才那短短片刻,他已看出这术法的妙用,若能学会,日后审敌探密定然事半功倍。
雀月婵闻言,美眸轻轻流转,视线落在他脸上,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像是寒风中颤抖的花瓣,瞬间勾起了陈三炮心底的保护欲。他想起方才在凤榻上,她褪去清冷时的模样,那份刚建立的占有欲也跟着翻涌起来。
“教你也可以。”她往前凑了半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冷梅香,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替我报仇。”
“报仇?”陈三炮眉头微皱,“你的仇人是谁?”他认识雀月婵这么久,从未听她提过有什么深仇大恨。
“现在告诉你,还太早。”雀月婵的指尖在他心口轻轻一点,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将,“怎么,怕了?不敢接我这烫手山芋?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并不在意,曾与你亲密无间之人的血海深仇?”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油桶,瞬间点燃了陈三炮骨子里的傲气。他最受不得激,更何况这话还戳中了他那点朦胧的情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轻轻一颤,目光却无比坚定:“我陈三炮从不知‘怕’字怎么写!你的仇,我接了!”
雀月婵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没有立刻言明仇人身份,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好!既然如此,我这就传你搜魂之术的心法。”
她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低声念诵起晦涩的口诀。那些字句像是带着魔力,顺着耳道钻进脑海,自动烙印在识海深处。陈三炮凝神记着,只觉得这术法阴柔诡谲,与自己修炼的刚猛功法截然不同,却又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霸道。
等口诀念完,雀月婵才退开半步,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搜魂之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而且……”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报仇之事,光有热血不够。你现在的实力,连对方的边都摸不到。”
陈三炮眉头一挑:“那要如何?”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雀月婵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里有座‘淬魂池’,能助你突破瓶颈。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将实力提升到尊武境,否则,报仇不过是空谈。”
陈三炮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握紧了手中的天荒盾。他不知道雀月婵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那淬魂池有多凶险,但他知道,自己既然接下了这承诺,就绝不会食言。
殿外的风还在呼啸,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预示着前路纵然凶险,也终将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