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剑渊的死寂被远远抛在身后,但归途的凶险,并未减少分毫。
叶尘五人驾驭着由石小凡临时拼凑出的、灵光黯淡的飞行法器,在昏黄破碎的天衍剑墟中艰难穿行。叶尘盘坐于法器中央,双目紧闭,全力运转功法,汲取着墟境中稀薄而混乱的灵气,试图修复近乎干涸的元婴与经脉。那一剑“守护”,斩破了寂灭,却也几乎抽空了他的一切,此刻的他,虚弱得连维持飞行都需依靠他人。
苏婉清守在他身侧,冰晶长剑横于膝上,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管她自身也损耗巨大,脸色苍白,但气息依旧沉凝。张狂、石小凡、林婉儿三人则分立三角,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戒备可能出现的袭击。
果然,不出所料。
刚刚离开寂灭剑渊范围不足千里,数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围拢上来。
“嘿嘿,叶小友,何必行色匆匆?将在寂灭剑渊中所得机缘,拿出来与老夫等参详参详如何?”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左侧虚空响起,伴随着滚滚尸气,幽泉的身影在骨舟上浮现,眼神怨毒而贪婪。他虽在剑渊入口吃了亏,但显然并未放弃。
右侧,血煞老怪驾驭着魔堡,血浪翻涌,狞笑道:“小子,乖乖交出古剑和传承,本座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正前方,剑无回背负双剑,立于巨剑楼船之首,虽未言语,但那凌厉的剑意已锁定了叶尘,意思不言自明。
更远处,星璇仙子的星辰飞梭若隐若现,还有其他几道晦涩的元婴气息在暗中窥伺。
面对八方强敌,张狂怒吼一声,就要上前拼命,却被苏婉清以眼神制止。
苏婉清缓缓起身,冰蓝眸子扫过众人,声音清冷如万载寒冰:“诸位皆是成名前辈,莫非真要行此趁人之危、拦路劫掠的宵小之举?”
“哼!苏师侄,此事与你雪竹峰无关,莫要自误!”剑无回冷声开口,语气带着威胁。
“叶尘乃我青阳宗真传,更是本座师弟,何来无关?”苏婉清寸步不让,周身寒气骤升,虽气息不稳,但那决绝的剑意却让众人心中一凛。谁都知晓这位雪竹峰真传的性子,逼急了,她真敢拼命。
“跟他废话作甚!动手!”幽泉早已按捺不住,厉喝一声,骨舟之上万魂幡再现,滚滚黑烟化作巨蟒,噬咬而来!血煞老怪也同时出手,滔天血浪凝聚成一只巨掌,拍向飞行法器!
剑无回眼神一厉,双剑出鞘半寸,惊世剑意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闭目调息的叶尘,猛然睁开双眼!眸中虽难掩疲惫,却有一股历经寂灭洗礼后的深邃与威严!他并未起身,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璀璨剑罡,没有浩大声势。
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由无数破碎法则与寂灭余烬凝聚的灰黑色细线,悄无声息地划过空间。
那由万魂幡所化的黑烟巨蟒,在触及这灰黑细线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哀嚎着溃散!血煞老怪的血色巨掌,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掌心处出现一道平滑的切痕,随即整只手掌崩碎成漫天血雾!
幽泉与血煞老怪同时闷哼一声,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他们能感觉到,叶尘这一指中蕴含的剑意,带着一丝令他们元婴都感到战栗的……寂灭气息!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
这小子,在寂灭剑渊中到底得到了什么?!伤势未愈,随手一指竟有如此威力?!
剑无回瞳孔微缩,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忌惮之色更浓。
叶尘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显然这一指对他负担不小。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叶某此行,九死一生,所得不过残命一条,与些许……诸位消受不起的东西。”
“若哪位前辈自认能接下叶某舍命一击,不妨上前试试。”
“否则,烦请……让路。”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惨烈与决绝,配合着那一丝令人心悸的寂灭剑意,竟一时镇住了在场的所有元婴!
幽泉、血煞老怪脸色变幻,他们摸不清叶尘底细,不敢贸然上前。剑无回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星璇仙子等人更是沉默观望。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最终,剑无回冷哼一声,深深看了叶尘一眼:“小子,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说罢,竟驾驭巨剑楼船,率先化作剑光离去。
见天剑门退走,幽泉与血煞老怪虽不甘,但也知事不可为,恶狠狠地瞪了叶尘一眼,带着门下悻悻退去。其余暗中窥伺者,见无机可乘,也纷纷隐去。
危机暂时解除。
苏婉清等人松了口气,看向叶尘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他们知道,叶尘是在虚张声势,方才那一指恐怕已是极限。但正是这份胆魄与那丝真实的寂灭剑意,逼退了强敌。
“快走!”叶尘低喝一声,再次闭上双眼,全力调息。
飞行法器不敢停留,化作流光,向着剑墟出口方向疾驰。
接下来的路途,虽仍有零星骚扰,但再无元婴级修士敢于正面拦截。数日后,那熟悉的、连接外界的空间漩涡终于出现在眼前。
……
青阳宗,山门在望。
然而,当叶尘五人乘坐着残破法器,穿过护宗大阵,落在山门广场上时,感受到的并非劫后余生的温暖,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广场上值守的弟子见到他们,眼神躲闪,神色古怪,并未如往常般上前见礼,反而迅速退开,仿佛在躲避什么。
宗门之内,气氛凝重,往来弟子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
“不对劲。”苏婉清秀眉微蹙,冰蓝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
石小凡低声道:“我感应到宗门大阵似乎处于半激活状态,各峰禁制也比往常森严了许多。”
就在这时,数道强横的遁光自主峰方向疾驰而来,落在广场之上。为首者,赫然是刑罚殿副殿主,王罡!
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冷厉的刑堂长老与执事,其中两人,正是曾被叶尘废去修为的赵干、李默,此刻他们眼神怨毒,死死盯着叶尘。
王罡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叶尘五人,尤其在叶尘那苍白虚弱的脸上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叶尘!”他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罪?!”
声浪滚滚,瞬间传遍整个山门广场,引得无数弟子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叶尘缓缓抬起头,迎着王罡那充满杀意的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淡淡开口:
“哦?不知叶某……所犯何罪?”
他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广场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真正的风暴,在回归宗门的这一刻,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