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基地，指挥大厅。
气氛，已经不能用凝重来形容，那是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主屏幕上那幅巨大的，由神秘罗盘投射出来的星图。
以及星图上，那个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太阳系急速冲来的，不祥的红色光点。
“计算出它的速度了吗？”烛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他已经回到了指挥大厅，表情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部长……无法计算！”秦岳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但屏幕上返回的，却是一连串的“ERRoR”。
“它的移动方式，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物理学模型！它不是在‘飞行’，它是在……‘抵达’！”
秦岳艰难地解释道：“它似乎是在进行空间跃迁，但又不是我们理解中的虫洞技术。它更像是在……折叠三维空间。从一个点，直接出现在另一个点，中间的过程，被省略了。”
“它每一次闪烁，都会跨越数万光年的距离。我们的设备，只能捕捉到它每一次出现时的坐标，根本无法预测它下一次出现的位置！”
“说结果。”烛龙打断了他。
“结果就是……”秦岳深吸一口气，指着屏幕上那个已经进入银河系的红点，声音干涩，“按照它目前最后一次闪烁的坐标和前进方向，它将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抵达地球轨道。”
七十二小时。
一个冰冷的，如同死亡倒计时的数字，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它的能量等级呢？”张振国嘶哑着声音问道。
“无法估量。”秦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部长，您还记得加拉哈德那柄‘天使之矛’吗？”
张振国点了点头。那件战略级圣物，带给他们的压力，至今还记忆犹新。
“如果说，‘天使之矛’的能量等级，是一颗手榴弹。”秦岳指着那个红点，“那这个正在飞过来的东西……就是一颗，足以炸掉整个太阳系的，超新星。”
“我们的能量探测器，在它每一次闪烁时，都会瞬间过载烧毁。我们现在看到的能量波动图，已经是系统根据残余数据，用最低值推算出来的模型。”
“而这个模型的数值……已经超出了我们认知上限的，一万倍。”
指挥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一万倍？
这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降维打击。
就像一只蚂蚁，在讨论如何对抗人类的鞋底。
“加拉哈德那个混蛋！”张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他到底招惹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说，那叫‘裁决者’。”烛龙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是某个名为‘观察者’的宇宙文明，派来执行‘审判’的。”
“审判？”一个年轻的参谋忍不住问道，“审判什么？”
“审判‘亵渎’。”
加拉哈德的声音，通过审讯室的扩音器，在指挥大厅里响了起来。他似乎已经从疯狂中恢复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种病态的，看好戏的平静。
“‘普罗米修斯协议’，是吾主赐予议会的，最高神物。它连接着一个古老而伟大的存在。”
“当议会，或者说，当‘真理’，遭受到无法抵抗的，足以颠覆根基的亵渎时，裁判长级别的神职人员，就有权以自己的灵魂为祭品，启动‘裁决信标’，向伟大的‘观察者’，请求神罚。”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烛龙的身上。
“而你，东方的古神。你用你的力量，打碎了‘天使之矛’，践踏了真理的尊严。这种行为，在‘观察者’的定义里，就是最高等级的‘亵渎’。”
“所以，‘裁决者’来了。”
“它不是来毁灭地球的，也不是来杀光人类的。”
加拉哈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将引发了这次‘亵渎’事件的核心——也就是你，以及所有与你相关的‘因果’，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除。”
“它要抹除的，不是你的肉体，不是你的灵魂，而是你存在的这个‘概念’本身。”
“当审判结束，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烛龙’，不会再有‘夜鸦’，甚至，连这座城市，这片土地，所有与你产生过联系的人和事，都会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从时间线上，彻底删除。”
“这，就是来自天外的，真正的神罚。”
加拉哈德的话，像一阵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让指挥大厅里所有人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抹除“概念”？
从时间线上删除？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范畴了。
这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
“开什么玩笑！”张振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屏幕咆哮道，“你以为这是在写小说吗？还抹除概念！你当你是谁？！”
“信不信，由你们。”加拉哈德无所谓地笑了笑，“七十二小时后，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将荣幸地，成为历史的尘埃。不，连尘埃都算不上。”
“我们将，什么都不是。”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指挥大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绝望。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该怎么办？
用导弹去炸一个“概念”吗？
用军队去对抗一段会被删除的“历史”吗？
他们所有的武器，所有的力量，在这样匪夷所思的敌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
城市的另一端，林陌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的情报，和加拉哈德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比加拉哈德知道的，还要多。
他找到了一份尘封了半个世纪的，关于“西伯利亚遗迹事件”的绝密档案。
档案里，用极其惊恐的笔触，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那个从遗迹里被惊醒的“裁决者”，并不是什么实体。
它是一段“信息病毒”。
一段，可以直接改写现实规律的，高维代码。
当时，克格勃的特工，只是靠近了那个遗迹，就被“感染”了。
他们的存在，被从现实中一点点地“删除”。
一开始，是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会忘记他们。然后，是档案室里，关于他们的资料，会变成白纸。最后，他们整个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个电视里的坏点一样，慢慢地，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诡异，安静，且不可逆。
最后，苏联军方，别无选择，只能动用当时威力最大的核武器，用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暴力，将那片区域的物理规则，连同那段“信息病毒”一起，强行“格式化”了。
代价是，那片区域，至今都是一片生命禁区，甚至偶尔还会出现空间扭曲的现象。
“用核弹……炸掉燕京？”
林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疯狂的念头。
但他立刻，就将它否决了。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就算有，代价也太大了。
而且，这一次的“裁决者”，是从宇宙中来的，它的“病毒源头”，在天上。
就算把燕京炸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麻烦了啊……”
林陌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他这个喜欢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导演，这一次，似乎也被卷入了舞台中央。
那个“裁决者”要抹除的，是和烛龙相关的“因果”。
而自己，通过泄露情报，引导夜鸦攻击教堂，可以说，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
自己和烛龙之间的“因果”，已经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自己，也在这份“删除名单”上。
“想删掉我？”
林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他可以接受戏剧的失控，但他绝不接受，自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程序”，给强行“删号”。
“看来，不能再当观众了。”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
这座城市，将在七十二小时后，面临一次“格式化”的危机。
而他，必须在这七十二小时内，找到一个，能够对抗“信息病毒”的，“杀毒软件”。
“常规的手段，已经没用了。”
“要用规则，来对抗规则。”
“要用一个‘概念’，去覆盖另一个‘概念’。”
林陌的思路，变得无比清晰。
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加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准备主动地，以“导演”的身份，联系他的“演员”。
“喂，烛龙吗？”
“或者，我应该叫你……华夏的‘盖亚意识’？”
“我们有大麻烦了。一个长着翅膀的，要来给我们删号的大麻烦。”
“你那种一拳打爆一颗星的搞法，对它没用。”
“我们，得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