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皇城的青石板,轱辘声单调沉闷,一路驶向东宫,车厢内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温酌靠在车厢壁上,浑身软绵无力。
软筋散的药效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慕容瑾将他圈在怀里。
他偏着头,避开男人的触碰,鼻尖却能清晰闻到慕容瑾衣袍上残留的淡淡血腥味。
“慕容瑾,我一定会杀了你。”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慕容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酌单薄的肩头,闻言,抬眼看向他侧脸。
少年羽睫上还凝着未干的湿意,眼尾泛着红,唇瓣被咬得破皮,一身素裙沾满尘土与血渍,整个人狼狈不堪,却偏生凭着那份清艳的眉眼,依旧美得惹人怜惜。
慕容瑾忽然笑了,低低的笑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意没达眼底半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温酌颈侧沾上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漫不经心道:“好啊,孤等着。”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温酌泛红的眼尾,语气轻得像一阵风,“但在那之前,你得好好活着,活着留在孤身边,才有机会动手,不是吗?”
……
回到凝辉殿,慕容瑾挥手屏退所有人,只留下两名侍卫守在殿外。
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殿外的日光和声响。
内殿热水早已备好,浴斛里氤氲水雾袅袅升起,模糊了雕花窗棂上的莲纹。
慕容瑾抱着温酌缓步走进内殿,把他放在地上,指尖才去解开他腕间残存的束缚。
浅浅的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抬手想去撩开温酌的襦裙,指尖刚碰到布料,便被温酌猛地偏头咬住了手。
力道又狠又急,像是要将所有的恨意与绝望都发泄在这一口里。
慕容瑾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任由他咬着。
玄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结实的肌理,齿痕泛红,渐渐渗出血珠。
不知过了多久,温酌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牙关却依旧紧咬。
慕容瑾垂眸看着他颤栗的羽睫,漫不经心道:“累了就缓缓,换一只手咬。”
话音落下,温酌缓缓松了口,口齿间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喉间发紧。
泪水毫无预兆地掉落,砸在慕容瑾齿痕上,和血珠混在一起,烫得慕容瑾指尖一顿。
他蹙眉,抬手捏起温酌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少年桃花眸红通通的,盛满了泪水和蚀骨的恨意,唇瓣被血浸染得愈发嫣红。
几缕散乱的发丝垂落在面颊边,衬得那张脸破碎又秾丽,像被风雨摧残过的芍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慕容瑾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便想俯身吻下去。
温酌却猛地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声音沙哑,“别碰我。”
“……酌儿。”
慕容瑾指尖停在半空,沉默片刻,忽然俯身,温热气息贴着温酌的耳边,声音喑哑又磁性,“别忘了,沈瑶还在孤手里。”
温酌身体一僵,他闭了闭眼,温柔的羽睫颤抖着,声音轻轻的,“……今晚。”
慕容瑾自然懂他的意思。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掺着几分满足,“好,那孤今晚再来。”
说完,他松开捏着温酌下颌的手,用手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才离开内殿。
殿外廊下,日光刺眼,慕容瑾抬起来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的齿痕还在渗着血珠。
慕容瑾半眯着眼,他再清楚不过,温酌恨他,恨之入骨,恨他杀了温秉初,恨他囚禁,恨他所有的所作所为。
可那又如何?
他只要这个人,牢牢锁在身边,日日夜夜都能看见,哪怕是以恨为名,哪怕要承受他的怨怼与报复,也足够了。
慕容瑾闭上眼。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温酌的爱。
所以,他已经赢了……
“殿下,沈小姐那边该如何处置?”卫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低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慕容瑾睁开眼睛,眼底掠过一抹冷光,“还给安家,告诉安丞相,如若还看不好他的儿媳,孤不介意亲自动手。”
“是。”卫凛应声。
“至于温忱……”
慕容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懒散的抹拭掉手上的血珠,“明日让他到凝辉殿来当差,也好让酌儿消消气。”
卫凛领命,“属下明白。”
……
温酌褪去沾满尘土与血渍的素裙,踏入温热的浴桶。
热水漫过肩头,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冰冷。
他垂着眼,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掌心早已干涸的血痂。
那是温秉初的血,带着洗不净的温度与腥味,像烙印般刻在他的皮肤上。
温酌缓缓闭上眼,脑海中翻涌着碎片的画面。
温秉初临终时望着他的眼神,他看见了里面的愧疚与不舍。
沈瑶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脸颊,绝望得无声无息。
温忱站在禁卫军中,眼底的清冷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个无关的看客。
还有慕容瑾那带着血腥味的吻,那些话语,将他的尊严碾得粉碎。
恨意像疯长的藤蔓,顺着心脏蔓延开来,勒得温酌喘不过气。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疼痛感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父亲……”他低声念着,声音发颤,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进浴桶里,与热水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