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目光温和而坚定,他没有因为雷电影的动摇而表现出丝毫的得意,反而像一位与她平等论道的友人,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与肯定。
“你做的一切,为稻妻做的一切,你的‘永恒’在提瓦特已经做得够好了。或者说,在提瓦特的规则之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注入了雷电影冰封的心湖。
她的道路,第一次得到了来自“规则”之外的存在的认可。
这比任何辩驳都更有力量。林轩没有否定她的过去,而是将她的成就限定在了“提瓦特”这个框架之内。
紧接着,他的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充满了引导的意味。
“不过,你已经走到头了。将军,你也看见了。”
他的视线转向了已经收刀入鞘,静立一旁的黄泉。那身姿,那气息,都代表着一种雷电影从未接触过的,关于“终点”的道。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
林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雷电影的心上。
“这一心净土之外,有你不理解的力量。所以,你还要把自己关起来,以封锁为道,不去尝试一下我所说的,打破极限的可能吗?”
他的手缓缓抬起,不是指向某一个人,而是环绕着画了一个圈,将所有人都囊括了进来。他让雷电影去“看”,去看周围这些活生生的,代表着不同可能性的存在。
他让她去看黄泉,那身负“虚无”令使之权柄,行走于终末之道的自灭者。
他让她去看纳西妲,那身为“智慧”之神,其神性本质甚至超越了提瓦特尘世七执政的界限。
他让她去看银狼,那以太编辑的能力,足以在某种程度上修改现实规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创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琪亚娜身上,那个看似最无害,最活泼的少女。
“尤其是她。”
在林轩话音落下的瞬间,琪亚娜仿佛有所感应,身上不自觉地逸散出一丝终焉的权能。
那并非是崩坏能的狂暴,而是一种更加根源的,代表着“新生”与“循环”的终极力量。
那股气息,让雷电影这位魔神都感到了本能的悸动。那是一种更高生命层次的威压。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她展示着一个事实——她所固守的“永恒”,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就已经不再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林轩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雷电影那双重新汇聚起神采,却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紫色眼眸,发出了最后的邀请。
“所以,你还要选择缩回去,以自封为道,还是……和我们一起,挑战无极限?”
“挑战无极限”,这五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了雷电影心中那名为“求道者”的锁孔。她追求永恒,本质上也是在挑战“磨损”这个极限。
而现在,林轩为她揭示了一个更加宏伟,更加波澜壮阔的舞台。在这里,极限不再是需要对抗的敌人,而是可以被不断超越的目标。
这对于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道”的武者与神明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该……怎么做……”
雷电影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与脆弱。
那句“我该……怎么做”,标志着一座名为“永恒”的坚固壁垒,终于向外界打开了一道门缝。
她放下了神明的威严,放下了对道的固执,以一个纯粹的求道者的姿态,发出了询问。
对于一个坚守了五百年信念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林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却发自内心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只有对一位求道者终于愿意挣脱桎梏的欣慰。
“很好,将军。我相信,未来的你不会后悔。”
他没有直接回答“该怎么做”,而是先给予了她最需要的肯定。随后,他提到了一个深埋在雷电影心中,最柔软,也最沉重的名字。
“你的姐姐,雷电真,也一定会认可你走上这条路。”
听到“真”的名字,雷电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复杂至极的情绪。
有思念,有悲伤,也有着一丝不愿被外人触碰的脆弱。
林轩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在替那位逝去的真神,说出她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
“因为她一直希望你好好的。看见你为了对抗磨损,将自己封闭起来,承受那份永恒的孤寂,她也很痛。”
林轩的话,像是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打开了雷电影尘封已久的心门。她追求永恒,是为了守护真留下的稻妻,是为了完成姐姐的梦想。
但她似乎忘记了,真相对于她这个妹妹,最纯粹的愿望是什么。
不是成为一个完美的守护者,不是成为一个冰冷的永恒化身,而仅仅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
这份痛苦的坚守,或许从一开始,就违背了她最想守护之人的初衷。
林轩注视着她眼中的水光,给予了最后的鼓励与希望。
“你能打开‘永恒’极限的门锁,就代表你会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也会让她……真正地安心。”
“让她安心”这四个字,彻底击溃了雷电影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一直以为,守护稻妻的永恒,就是对姐姐最好的告慰。
但此刻她才恍然,或许,姐姐真正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能够不断超越自我,获得真正幸福的,而不是被囚禁在过去阴影中的妹妹。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的迷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决意。
她没有再问“该怎么做”,因为答案已经清晰。
第一步,就是接受这个全新的世界,接受这些全新的“道”,接受眼前这个……为她指明了方向的“引路者”。
林轩知道,对于影而言,“真”是她一切行为的底层逻辑。解开这个心结,比展示再多强大的力量都管用。他成功了。
(背负着逝者的愿望前行,固然可敬。但若因此迷失了自己,那份愿望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希望你能明白,影。)
虽然她听不太懂那些关于“道”和“永恒”的大道理,但她听懂了关于“姐姐”的部分。她想起了塞西莉亚,想起了姬子老师,眼眶也不由得有些泛红。
(林轩……总能说到别人心里去。这个叫影的姐姐,一定也很想念她的姐姐吧。)
纳西妲能清晰地感知到雷电影心中那份深刻的思念与悲伤,以及此刻那份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想起了大慈树王,那个同样为了子民而牺牲自己的前代神明。她与影,在某种意义上,是同类。
(从“责任”的枷锁中解脱出来,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欢迎你,影。)
“情感共鸣模块……启动。目标核心情感锚点:‘雷电真’。引路者语言逻辑……判定为‘最优解’。”
银狼一边记录,一边对这种非数据化的攻略方式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搞定一个神明,不需要破解她的防御系统,只需要找到她的情感漏洞就行了吗?学到了,但感觉学废了。)
黄泉看着雷电影那卸下重负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某个自己。
背负着他人的记忆与终末前行,是何等的沉重。而林轩,似乎总能为这些沉重的灵魂,找到一处可以停靠的港湾。
(引路者……他所引的,或许不只是前路,更是归途。)
影对着林轩,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武者之礼,而非神明对凡人的垂怜。这个动作,代表着她认可了林轩作为“引路者”的身份。
“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将舍弃旧日的固执,在此地,寻求全新的‘永恒’之道。还请……多多指教。”
(姐姐……我好像,找到一条新的路了。一条……或许能让你真正安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