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硝烟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
雷哲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骇人的血沫。他那身坚固的动力甲已经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昏迷了。
安娜跪在他身旁,脸上满是汗水与灰尘,正用颤抖的手将最后一管医疗凝胶注入雷哲的伤口。凝胶接触血肉,发出一阵“滋滋”声,暂时止住了奔涌的鲜血。
她已经尽力了。
林田站在不远处,身体僵硬如雕塑。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但视网膜上,一道猩红色的系统警告却在疯狂闪烁。
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最后失控,引动了远超这个世界理解范畴的木系能量,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根本不会启动如此极端的程序。
雷哲的重伤,安娜的疲惫,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
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整个人淹没,让他几乎窒息。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
“林田。”
安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起头,疲惫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不是你的错,林田。我们是一个团队。”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崩溃。但我们活下来了,这就够了。现在我们需要你,一个清醒的你,而不是一个沉浸在自责里的懦夫。”
团队……
懦夫……
两个词像重锤一样敲在林田的心上。
他看着安娜坚毅的脸,又看了看远处生死不知的雷哲,内心的坚冰开始出现裂痕。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个樱桃大小的、纯粹的红色光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穴中央的地面上。
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质感,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
“那是什么?!”安娜立刻警觉,举起了手中的脉冲步枪。
红色光点没有理会她,它像拥有生命一般,在地面上缓缓移动,扫过战斗留下的每一处痕迹,最后……停在了雷哲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一股极致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席卷了整个山洞。
林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系统界面在这一刻彻底被血红色的警报覆盖,尖锐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疯狂鸣响!
零!
不是百分之一,不是千分之一,而是绝对的,毫无希望的零!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安娜也从那红点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田!系统有什么提示?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连系统都宣判了死刑!
毁灭性的打击将在不到一分钟内从天而降,将这里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亮。
林田看着倒计时的数字飞速减少,看着安娜眼中最后的希望之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决绝到疯狂的念头。
他猛地闭上眼,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因我的失控而受伤!’
‘代价……我来承受!’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愧疚与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与决断!
“系统!重新演算!将地质结构纳入变量,寻找最极端的求生方案!”
几乎是瞬间,一条全新的、同样被标为血红色的方案弹了出来。
林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这条方案上。
赌了!
“安娜!”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把我们最后那枚A级爆破物拿出来!”
“什么?”
“别问了!快!”
安娜虽然震惊,但出于对林田的绝对信任,她立刻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了那枚威力巨大的炸药。
“跟着我!”林田拉着她,冲到洞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系统界面上,一个虚拟的标记点正在闪烁。
“就是这里!把它按上去!”
安娜将爆破物死死按在岩壁上,启动了远程引爆装置。
“背上雷哲!”林田再次吼道,自己则冲过去,用尽全力将昏迷的雷哲甩到背上,巨大的重量让他双腿一软,但他咬着牙,死死撑住了。
天空之上,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宇宙的黑暗背景下,一根闪烁着炽白光芒的“长钉”正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坠落。
林田和安娜汇合在一起,死死抓住对方。
“安娜!”林田的眼中倒映着洞顶渗下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已如白昼!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那个决定命运的词!
“引爆!”
安娜按下了起爆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大地心跳停止般的“噗”声。
他们脚下的岩层,那个脆弱的地脉节点,瞬间崩解!
轰隆——!
整片地面瞬间塌陷,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林田、安娜和雷哲,连同无数碎石,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下去。
也就在他们消失的同一刹那。
一道直径超过十米、足以汽化钢铁的毁灭光束,精准地、悄无声息地贯穿了山峰,将整个洞穴连同周围数百米的岩体,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留下一个通向天空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圆洞。
……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失重感之后,是刺骨的冰冷和巨大的冲击力。
他们砸进了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
巨大的水流瞬间将三人冲散,林田在混乱中拼命伸手,在即将被冲开的最后一刻,死死抓住了安娜的手腕。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边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以及从极远处传来的、某种空洞而诡异的回响。
就在这时,他们的视野尽头,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亮起了一点微弱的、非自然的幽蓝色光芒。
林田的系统,也在这时传来最后一条信息,随即信号中断。
【警告:您已进入未知生态系统‘幽暗深域’,地表信号完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