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珠看着他慌里慌张解释的样子，明白他是无心之失，但依旧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扭过脸去不想理他。
叶梓看着这小两口的互动，忍不住扶额失笑。孙勇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儿子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语言表达能力，感到一阵无语。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孙亦航的一句“口误”，瞬间从温馨和谐变得“杀气腾腾”。
晚饭在轻松（除了孙亦航的小插曲）的氛围中结束。
叶梓看着儿子和儿媳，越看越舍不得，又提起了话头：“真不留下来住啊？家里房间都收拾好了，干净着呢。”
孙亦航搂着张明珠，态度坚决：“不了妈，真不方便。”
叶梓试图打消他们的“顾虑”，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解释：“咱家房子很隔音的！你们住西边那屋，离我跟你爸的主卧远着呢，保证听不见什么！”她以为自己猜中了小年轻害羞的心思。
这话一出，张明珠的脸“唰”地一下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直往孙亦航身后躲。
孙亦航脸皮厚，被他妈这话逗乐了，但还是坚持：“妈！不是因为这个！等以后有了孩子，我们肯定经常回来住，让你们含饴弄孙。但现在嘛……”他拖长了调子，笑嘻嘻地说，“我们还是喜欢过我们的二人世界，自由！”
叶梓被他这话堵了回去，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你个臭小子，就你理由多！行了行了，走吧走吧，路上慢点开！”
一直话不多的孙勇也站起身，嘱咐道：“以后常带明珠回来吃饭。”
“会的，爸。”孙亦航点头应下。
张明珠也从孙亦航身后探出头，红着脸乖巧地道别：“叔叔阿姨，那我们走了，再见！”
叶梓送他们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亦航，路上一定慢点啊！”
“知道了妈，你们别送了，外面冷，快回去吧。”孙亦航挥挥手，护着张明珠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父母关切的目光。孙亦航长长地舒了口气，搂紧张明珠，在她耳边轻笑：“总算出来了，还是回我们自己家自在。”
张明珠嗔怪地掐了他一下，脸上却也是轻松的笑意。
下了楼，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细碎的白色雪花在路灯下打着旋儿，悄然飘落。
“呀，下雪了！”张明珠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
孙亦航抬头看了看昏黄天空下稀疏的雪沫，不以为意：“看样子应该下不大，这点雪，落地就化了。”
“那可不一定！”张明珠挽住他的胳膊，开始未雨绸缪，“万一晚上下大了，积起来，我明天早上怎么上班啊？公交肯定挤死了。”
孙亦航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副驾，自己绕到驾驶座，语气理所当然，“我送你啊。”
张明珠系好安全带，歪头看他：“爸可是说了，让你好好工作，别老想着给我当司机。”
孙亦航启动车子，暖风缓缓送出，他浑不在意地笑笑：“又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你买了车，我就‘下岗’，行了吧？”
提到买车，张明珠立刻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说：“我都想好了！我就买个便宜的那种电动‘剁椒鱼头’，又小又轻快，钻来钻去可方便了！”
孙亦航正在倒车，闻言差点没稳住方向盘，哭笑不得地看她：“大小姐，我爸给你三十万预算，你就打算买个三万块的车？你这‘回扣’吃得也忒狠了点吧？白赚二十七万呢！”
张明珠理直气壮地反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得省着点花啊！不然怎么养你？你工作还没稳定呢，咱们得留点钱过日子！”
这话听着虽是玩笑，却透着为他、为小家打算的贴心。
孙亦航心里一暖，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纵容：“行吧行吧，随你，你高兴就好。小车也确实不错，方便你造，刮了蹭了也不心疼。”
“就是！”张明珠得意地扬起下巴，“小车停车多方便，加塞儿也灵活！”
孙亦航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最终拍板：“嗯，反正你也就上下班开一下，代个步。出远门或者需要装东西的时候，有我的车呢。”
张明珠双眼透着精光：“我把买车的钱省下来，到时候就当是我自己的嫁妆带回来。要不然，你们家彩礼给个百八十万的，我嫁妆却没多少，那多丢脸啊。”
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女生的好胜心和为自己、为父母争面子的执着。
孙亦航腾出一只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气真诚：“傻瓜，没嫁妆我也照样娶你，八抬大轿把你抬进门。”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张明珠靠回椅背，声音低了些，带着更深的考量，“但是亦航，我不想让别人看低我，更不想让别人看低你们家。到时候咱们结婚，你爸商场上的那些合作伙伴、朋友，哪个不是大老板？要是让他们觉得你娶了个对你们家没什么助力的老婆，背后肯定会笑话你们孙家没眼光。”
这是她藏在精明现实外表下，一份不为人知的体贴和要强。
孙亦航听了，却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点破了一个张明珠自己似乎都没完全意识到的事实：“他们不敢。或者说，他们不会那么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平静：“你爸是派出所所长，你妈是三甲医院妇产科主任。他们手里都是实打实的权力。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些生意做得再大的老板，见了你父母也得客客气气。他们只会觉得，是我孙亦航高攀了你这位‘官家小姐’，谁会、谁又敢笑话我们家？”
张明珠愣住了，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重复：“我父母……那么厉害吗？”
在她的认知里，爸爸就是个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有时候看起来很威严的警察而已。妈妈就是医院普通的医生，她从未将自己的家庭背景与“权力”、“影响力”这些词直接挂钩，也从未想过利用这层身份为自己谋取什么。
孙亦航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带着满满的怜惜：“你父母……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好到让她只看到了世界的繁华与物质的衡量，却忽略了自身家庭所拥有的、另一种形态的、更为坚实的底牌和壁垒。
她精于计算那些看得见的金钱与房产，却对自己拥有的“无形资产”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