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完峡谷战场,徐缺与苏璇不再耽搁,全力赶路。数日后,望泽城那熟悉的、饱经风霜的宏伟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
时值深夜,城门早已关闭。但这对于如今的二人而言,形同虚设。
他们并未惊动城防,而是寻了一处守卫相对松懈的角落,凭借精妙的身法和强大的神识遮蔽,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翻越了高大的城墙,落入城内。
城内灯火零星,大部分区域都已陷入沉睡,只有某些特定的区域依旧喧嚣。
两人并未直接前往青丹坊,而是先在一处僻静的巷弄中改换了容貌气息。
徐缺再次化作那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修士,修为压制在筑基八层。苏璇也变幻了样貌,显得平凡了许多。
“先分头行动,打听下消息,明日再在青丹坊汇合。”徐缺对苏璇道。他需要了解他离开这段时间,望泽城,尤其是欧阳家和幽冥宗的动向。
苏璇点了点头,她也需要去星流阁据点一趟,汇报情况并获取宗门的最新指示。
两人在巷口分开,融入漆黑的街道。
徐缺并未去那些人多眼杂的酒楼茶馆,而是径直走向了即便在深夜也依旧热闹非凡的散修坊市。这里龙蛇混杂,消息最为灵通,也最容易隐藏行迹。
坊市内灯火通明,各种摊位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间的吹嘘怒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矿石、妖兽材料以及劣质灵食的混合气味。
徐缺如同一个寻常的逛摊修士,在各个摊位前流连,耳朵却如同雷达般捕捉着周围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欧阳家和幽冥宗前阵子在城外又干了一架,据说是因为一处新发现的精铁矿脉!”
“何止!欧阳家的三长老欧阳震好像还受了点伤,幽冥宗那边也没讨到好,折了个金丹客卿!”
“这两家现在是彻底撕破脸了,城卫军都压不住,城主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叫什么徐缺的?要不是他挑事,这两家也不至于……”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现在提这个名字可是忌讳!”
“不过话说回来,那徐缺也真够狠的,抢了欧阳家的东西,还能嫁祸给幽冥宗,自己溜得无影无踪,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也得有命享才行,我听说欧阳家已经请动了暗影楼的银牌杀手,誓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暗影楼银牌?那至少是金丹中期的杀手吧?啧啧,那小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这些议论,徐缺心中冷笑。欧阳家和幽冥宗果然狗咬狗一嘴毛,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暗影楼银牌杀手?有点意思,看来欧阳家是真下了血本。
他一边听着消息,一边在一个售卖各种残破玉简、古籍的摊位前停下,随手翻看着。这些东西大多没什么价值,但偶尔也能淘到点宝贝,全看眼力。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从旁边一个售卖低阶法器的摊位传来。
“老头,你这‘青鳞盾’明明就是次品!才用了两次就灵光黯淡,还敢卖五十灵石?退钱!”一个满脸横肉、修为在筑基四层的壮汉,正揪着一个头发花白、修为只有炼气七层的老摊主的衣领,唾沫横飞地吼道。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气息不善的同伴。
那老摊主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道:“这位道友,小老儿这盾牌收购来时便是如此,绝无欺瞒啊……价格也是明码标价……”
“放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专门坑我们这些散修!”壮汉不依不饶,手上用力,几乎要将老摊主提起来,“今天不退钱,老子砸了你的摊子!”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修士,大多面露同情,却无人敢上前制止。这壮汉几人显然是坊市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专门欺负低阶修士和老实摊主。
徐缺本不欲多管闲事,这种底层欺压每天都在上演。但当他目光扫过那老摊主绝望而惶恐的眼神时,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了初入望泽城时,那个同样被欺凌的少年林风。
“或许……可以顺手帮一把,顺便试试水。”他心中暗道。
就在那壮汉举起拳头,准备砸向摊主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壮汉一愣,感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他恼怒地转头,看到一个面容普通、气息只有筑基八层的中年修士。
“你谁啊?少管闲事!”壮汉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心中顿时一凛。
徐缺面无表情,声音平淡:“买东西讲究自愿,强买强卖,甚至动手抢劫,不太合规矩吧?”
“规矩?”壮汉和他身后的同伴都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散修坊市,老子就是规矩!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他们见徐缺只有筑基八层(显露的),虽然手劲大了点,但自己这边三人,还有一个筑基五层,根本不惧。
徐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看来是没法讲道理了。”
他搭在壮汉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啊——!”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剧痛让他瞬间松开了老摊主。
“妈的!敢动手!废了他!”另外两名同伴又惊又怒,一人祭出一把鬼头刀,一人掐诀释放火球术,同时攻向徐缺!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徐缺看都没看那两人的攻击,只是随手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巨力涌出!
那柄鬼头刀如同撞上了无形墙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灵光尽失。那颗炽热的火球更是如同被冷水浇灭,噗的一声消散于无形。
那两名出手的修士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吐血倒飞出去,撞翻了几个摊位,狼狈不堪。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三个泼皮,此刻一个捂着手腕惨叫,两个倒地吐血,看向徐缺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修士,实力竟然如此恐怖?随手就废了一个筑基四层,震飞了两个筑基中期?
徐缺走到那个捂着手腕的壮汉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语气依旧平淡:
“现在,能讲规矩了吗?”
壮汉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能能能!前辈饶命!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这灵石……我们赔!我们赔!”他忙不迭地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约莫一百块下品灵石,颤抖着递给徐缺。
徐缺看都没看那袋灵石,而是将其拿过来,随手丢给了那个惊魂未定的老摊主。
“他们的赔偿,收好。”
老摊主接过灵石,愣在原地,老泪纵横,就要跪下磕头。
徐缺伸手虚托,一股柔和的力量阻止了他。“不必。以后摆摊眼睛放亮些。”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那三个面如死灰的泼皮,以及周围那些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转身便融入了坊市的人流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坊市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刚才那位前辈是谁?好强的实力!”
“没见过,面生的很。”
“估计是路过的高人吧?那三个泼皮这次踢到铁板了!”
“活该!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经此一事,徐缺(伪装)在散修坊市底层修士中,留下了一个“神秘高手”的传说。而他此举,也并非完全出于善心,更像是一种随性的试探和立威,为他接下来在望泽城的行动,悄然铺下了一块小小的垫脚石。
他穿过熙攘的坊市,来到青丹坊所在的那片破旧棚户区。
夜色中,那间简陋的木屋静静矗立,与离开时并无二致。但他的神识早已扫过,屋内只有林风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小铃儿沉睡中平稳的心跳。
一切安好。
徐缺嘴角微勾,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