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酒开坛这日,万藤台的星空中飘着三色云——像浮星泽的蓝、凝星湖的白、熔火星的金,缠在一起,落下来的光屑都带着甜香。
各族的使者早已到齐。灰砾星的阿麦推着一车新磨的麦粉,说要做“团圆饼”配酒;静默星的语者带来了星络琴,琴弦是用声纹藤的芯做的,一弹就发出“共饮”的音;瀚海星的信使捧着海心珠雕琢的酒盏,盏底映着珊瑚宫的影,说要让深海的朋友也“看”到这场宴。
“开坛咯!”随着焰羽一声喊,熔火星的族人合力撬开陶瓮的封泥。刹那间,三色酒气冲天而起,与空中的云气相融,化作漫天光点,落在每个人的衣襟上。光点触到共生印记,竟在印记旁拓出个小小的酒坛纹——这是新的“缘记”,证明喝过这坛酒的人,都成了更深的缘。
第一杯酒斟进陨冰族的冰樽里,酒液刚接触冰壁,就开出朵三色花。守穗举杯,对着满场生灵笑道:“这杯敬‘相遇’——从一颗种子到一坛酒,从一个人到千万家,多亏了每次勇敢的靠近。”
酒液入喉,先是炽焰果的烈,接着是冰泉露的冽,最后涌上星晶稻的甘,像把三域的故事都喝进了心里。瀚海星的信使咂咂嘴,眼里闪着光:“原来‘分享’的味道,比深海的珍珠还甜!”
宴至中途,阿月突然拉着个陌生的少年过来。少年背着个竹篓,篓里装着些泛着紫光的浆果,脸红扑扑的:“我是‘紫雾谷’的,听路过的商人说这里有共饮的酒,就想来……想来换个入盟的机会。”
守穗见他篓里的浆果眼熟,正是声纹藤喜欢的“唤缘果”。她取过一颗,用酒泡了泡,递回给少年:“尝尝?这酒里有万藤台的藤、浮星泽的水、凝星湖的冰,喝了它,就是自家人了。”
少年怯生生地接过,抿了一口,突然笑了:“和我们谷里的‘同根泉’味道像!泉眼旁边也长着会发光的藤,原来……原来早就和你们连着呢!”
木禾立刻取出声纹藤的种子:“这藤能顺着你们的泉眼生长,以后紫雾谷的浆果熟了,星途网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香。”
星络琴突然响起,静默星的语者用星络画了首“缘歌”,琴声里混着各族的语言:灰砾星的麦语、浮星泽的云吟、瀚海星的浪声……听得少年眼睛直发亮,立刻从篓里抓出把紫雾谷的种子,往地上一撒:“这是‘牵藤种’,能跟着琴声发芽,咱们现在就种,让它见证紫雾谷入盟!”
种子落地即发,顺着琴声的轨迹疯长,藤须很快缠上总穗的缘丝,开出串紫花。花心里冒出个小小的紫雾谷坐标,与其他星系的光点连成了线——又一颗星,被织进了缘网里。
宴到深夜,陶瓮里的酒还剩小半。守穗让各族生灵往瓮里添点“家乡味”:灰砾星的麦粉、紫雾谷的浆果、瀚海星的海水……“这瓮底的酒,封起来留着明年酿新酒时加进去,”她说,“让每年的酒里,都有上一年的缘。”
离场时,每个人的酒盏里都剩了点酒。大家默契地将酒倒在总穗的根部,酒液渗进土里,竟让总穗抽出了新枝,枝上的新穗同时结出各族的信物纹——灰砾星的麦、浮星泽的云、紫雾谷的紫……像把整场宴都“记”在了藤上。
守穗望着新枝,忽然明白,所谓“共饮”,从不是要喝同一种酒,是愿意把自己的味道,放进别人的故事里;所谓“缘网”,也不是要所有人都一样,是知道哪怕隔着星海,也有一坛酒、一根藤、一颗心,把彼此系成了“我们”。
夜风吹过,总穗的新枝轻轻晃,像在哼一首醉人的歌。守穗知道,明天又会有背着竹篓的少年、捧着信物的信使,顺着酒香找来。而这坛酒的故事,会像声纹藤的根,在星途网的每个角落,长出新的缘。
酒未完,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