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山的晨雾总是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凌尘提着一把刚修好的木剑,站在演武场边,看着场中练剑的苏沐雪。少女身形灵动,碎星剑在她手中时而如流萤穿叶,时而如惊雷破石,正是“九霄剑诀”的第七式,已颇有几分火候。
“手腕再沉一点,剑意要凝而不发。”凌尘扬声道。
苏沐雪闻言调整姿势,剑势果然沉稳了不少。她收剑回鞘,额角带着薄汗,笑着跑过来:“爹,您看我这式怎么样?”
“有进步。”凌尘递过帕子,“但还差一丝‘静’。剑道不止是杀伐,更要能沉下心,就像这晨雾,看着淡,却能漫过整座山。”
苏媚端着两盏清茶走过来,递给两人:“练了一早上,先歇歇。”她看向凌尘,眼中带着笑意,“你也是,都成了‘守家人’,还总把剑挂在嘴边。”
凌尘接过茶盏,轻啜一口:“习惯了。”
其实他早已不再执着于剑境,只是看女儿练剑时,总会想起五百年前那个急于求成的自己。如今看着苏沐雪一步步扎实前行,倒觉得这样慢慢来,挺好。
几日后,演武场来了位不速之客——李慕然。他抱着一卷古籍,神色激动:“凌前辈,您看我找到什么!”
古籍上记载着一种早已失传的“养剑术”,能让剑器自行温养灵气,与主人心神相通。凌尘翻看几页,挑眉道:“这术法倒是有趣,只是……”
“只是太过耗费心神,对吧?”苏媚接过话,“当年你就是因为强行修炼类似的术法,才伤了根基。”
凌尘点头,将古籍推回去:“这术法虽妙,但强求不得,你若有兴趣,可以研究研究,不必强求成效。”
李慕然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他的意思,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待李慕然走后,苏沐雪好奇地问:“爹,真的不能学吗?”
“不是不能,是不必。”凌尘看着她,“剑是死物,人才是根本。你若心神不稳,剑再强也没用;你若心稳如山,木剑也能断金。”
苏沐雪似懂非懂,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凌尘偶尔会去万剑冢,不是为了寻剑,而是去看看那些旧剑,像是在与老朋友打招呼。苏媚则在山后开辟了一片药田,种些灵草,既能炼丹,也能修身养性。
苏沐雪每日练剑之余,会跟着母亲学炼丹,跟着父亲悟剑意,偶尔也会下山历练,带回些外面的新鲜事。
“爹,山下的人都说您是‘隐世剑仙’呢!”一次历练回来,苏沐雪笑着说道,“还有人画了您的画像卖,说挂在家里能驱邪。”
凌尘无奈摇头:“这些传言,听听就好。”
苏媚打趣道:“说不定再过几年,就成了新的传说。”
这天夜里,苏沐雪练剑晚归,看到父母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她走过去坐下,靠在苏媚肩头:“娘,您说当年您和爹……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看星星?”
苏媚笑了:“是啊,只是那时总想着争个高低,没心思好好看。”
凌尘望着星空,接口道:“以前觉得,站得越高,看到的星星越亮。后来才发现,星星亮不亮,不在于你站多高,而在于身边是谁。”
苏沐雪似懂非懂,却觉得这样的夜晚很安心。
突然,斩愁剑轻轻嗡鸣了一声,指向东方。三人望去,只见东方天际泛起一道柔和的光晕,像是有新的星辰升起。
“是新的剑修在突破?”苏沐雪好奇道。
“或许吧。”凌尘淡淡道,“这世间的剑道传承,总在不断延续。”
他没有过去查看的意思,苏媚也没有,苏沐雪看着父母平静的侧脸,突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去追逐每一场风波,而是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任外界喧嚣,我自安然。
斩愁剑的嗡鸣渐渐平息,仿佛也认可了这份安宁。
夜色渐深,山风温柔,带着药田的清香。三人坐在院子里,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却没人觉得尴尬。
五百年的恩怨早已化作过眼云烟,那些关于剑神境的执念,也在寻常日子里慢慢淡去。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有剑,有家人,有一方小院,足矣。
而天衍山的风,还在继续吹着,带着新的故事,传给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