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的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柔。
她常把沉岳剑从剑冢请出来,带到流云宗后山的桃林里。那里是念尘特意为她开辟的练剑处,种满了从青风城移来的桃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
“你说,当年凌前辈就是在这里,看着桃花想通了‘归尘’的剑意吗?”阿桃坐在桃树下,将脸颊贴在沉岳剑上,剑身传来温润的暖意。
沉岳剑轻轻嗡鸣,像是在应答。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剑身上,映出淡淡的红影,那是苏晴留在剑中的气息,与桃花香缠在一起,格外温柔。
这日,阿桃正在桃林练剑,忽然接到师父的传讯:青风城遭了妖兽侵袭,虽不致命,却扰得百姓不安,请她下山相助。
“终于能像凌前辈和苏前辈那样,守护别人了吗?”阿桃握紧沉岳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她赶到青风城时,只见城郊的山林里,数十只皮毛灰败的妖兽正四处冲撞,百姓们缩在城门口,满脸惊慌。守城的修士虽在抵抗,却因妖兽皮糙肉厚,一时难以制服。
“大家别怕!”阿桃纵身上前,沉岳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银光,“看我的!”
她没有直接砍杀,而是想起苏晴说的“守而非杀”,剑招一转,银光如网般撒出,将妖兽们困在原地。那些妖兽冲撞着光网,却被剑网的柔和之力弹回,渐渐变得焦躁不安。
“它们是被山里的瘴气迷了心智。”阿桃看出端倪,剑招再变,银光中竟掺了淡淡的粉色——那是桃花的灵力,带着安抚心神的暖意。
粉色光丝落在妖兽身上,它们暴躁的气息渐渐平复,眼神也变得温顺。阿桃趁机收剑,对守城修士道:“快带它们回山林深处,远离瘴气就好了。”
百姓们爆发出欢呼声,一个白发老者走上前,颤巍巍地说:“姑娘的剑法,像极了当年的凌前辈……还有那位苏姑娘,温柔得能让桃花都跟着笑。”
阿桃心中一动,问道:“老爷爷,您见过苏前辈?”
“见过见过,”老者笑道,“她常来城里的药铺坐,说要等一个人。有次我问她等谁,她指着窗外的桃花说,等一个能让桃花年年盛开的人。”
阿桃望着城门口那棵历经百年的老桃树,此刻正开满繁花,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对着老者深深一揖,转身赶回流云宗。
回到桃林时,已是深夜。阿桃将沉岳剑放在树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看着花瓣在月光下簌簌飘落。
“我好像懂了。”她轻声说,“守护不是非要轰轰烈烈,能让桃花年年开,让百姓安稳笑,就是最好的守护,对吗?”
沉岳剑突然发出明亮的光芒,剑身浮现出两行字,字迹温柔,像是女子的笔迹:
“桃花岁岁,皆是归期。”
阿桃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苏晴留下的话,也是凌前辈五百年等待的答案。
次日清晨,念尘来到桃林,见阿桃正将沉岳剑小心地收入剑匣。
“要将它送回剑冢吗?”念尘问。
“不,”阿桃摇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想带它去青风城,在那棵老桃树下建一座小院。”
“哦?”
“我想守着那棵桃树,守着一城的安稳,就像他们当年那样。”阿桃抚摸着剑匣,“等花开时,便酿桃花酒;等风起时,便练‘归尘’剑。或许有一天,风会把我的剑意带到断尘海,告诉他们,这里的桃花,开得很好。”
念尘望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凌尘与苏晴,也看到了传承不息的希望。他笑着点头:“好,我帮你建院。”
数月后,青风城老桃树下多了一座小院,院门挂着块木牌,写着“桃语轩”。阿桃每日在这里练剑、酿酒,闲时便帮百姓处理些小麻烦,她的剑越来越温柔,笑容越来越明亮。
有孩童问她:“阿桃姐姐,你在等谁呀?”
阿桃指着满树桃花,笑得眉眼弯弯:“我不等谁,我在守着它们开呀。”
沉岳剑立在院中,剑身映着桃花,也映着阿桃的身影。偶尔有花瓣落在剑上,便会化作淡淡的光,融入剑身,像是在续写一个未完的约定。
断尘海的封印上,花海依旧年年盛开;流云宗的剑冢里,新的剑鸣时常响起;青风城的老桃树下,“归尘”剑的光影与桃花交相辉映。
原来,最好的结局,从不是定格的重逢,而是让每一份守护都落地生根,让每一缕思念都化作春风,吹过山海,吹过岁月,吹得桃花年年盛开,吹得人间岁岁平安。
这,便是他们用一生写就的,最绵长的约定。